别人不过听个热闹,吕布张辽又身在曲中难窥全貌,可他以瑟相和,还能听不出来么?
郭嘉分明是故意将原曲弹得慢上许多的,而靠这寻常人听不出的变动,就足够让吕布雷霆万钧的凶猛攻势,硬生生被拖成了打太极的拖沓缓慢,几近有气无力。
除非吕布彻底无视拍子,自顾自地瞎蹦,否则就得被迫变得慢吞吞的。
可吕布却打自一开始,就无意识地被郭嘉牵进了节奏中,困在里头跑不出来了。
一曲很快奏毕,周遭掌声雷动。
却多是献给弹出美妙琴曲的郭嘉,以及给心胸豁达、肯屈尊弹乐助兴、与部下同乐的燕清拍马屁的。
郭嘉意气风发地点头示意,风头半点没被横来c-h-a手的吕布抢去。
而吕布浑身不得劲儿地跳完,跟同是一身别扭的张辽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很快也回过味来了。
待他琢磨明白,这定是郭嘉故意使坏后,登时咬牙切齿,悔自己方才脑子进水,竟生出拉拢这老j,i,an巨猾的臭狐狸的蠢念头。
燕清无奈地看着郭嘉,低声询道:“你何必总欺负他?”
郭嘉懒洋洋地掀了掀眼帘,也不否认,只扬唇惰笑道:“主公须得明鉴,分明是他非得送上门来,嘉可未去寻衅找茬,何来‘欺负’一说?”
燕清轻咳,主动承担责任:“将你杯中酒替换成牛r-u,可是我的主意,同他没有关系。”
郭嘉讶道:“竟是他换的?那还得多添一笔才行。”
待郭嘉归席,还真煞有其事地取出个小竹简,在已被写得密密麻麻的上头,不慌不忙地勾画了几下。
燕清看得眼皮一跳,又揉了揉眉心,再看向场中,就见张辽已自行归席,继续去啃那尚未冷透的j-i腿。
可吕布还固执地杵在那里一动不动,面上露出几分怅然迷惘。
燕清心尖都看得颤了一下,赶紧让人赐酒给吕布。
吕布得了赏,才半耷拉着脑袋,仿佛拖了条长尾巴在后头,慢腾腾地回席上去了。
就是在庆功宴剩下这段时间里,原计划要大干一场、结果努力却付诸东流的吕布都始终蔫得厉害,很是没j-i,ng打采。
待护送燕清回房时,吕布看着站在门口候着的两个窈窕动人的大姑娘,那臭脸色顿时更上一层楼,心情也更坏了。
燕清随意看了她们一眼,心中想的,却同旖旎无关。
虽是大材小用,但陈宫治理地方确实是一把好手,难怪这般得人心,能顺利组织起全城百姓去抵御外敌。
眼前二女不过是平头百姓,肌色却红润健康,就比之前在长社见的那几个极瘦弱的世家庶女,要喜人不少。
燕清不便多看,只匆匆一扫,就派人将她们客气送回。
虽是同样的做法,但陈宫的动机,却和杨县令的截然不同。
这会朝廷势颓,底下官员各行其是,除非是派去讨贼的京官忙着回去复命,否则基本上每到一处,只要打了胜仗,都在当地大肆搜罗美女财宝,纳为己用的。
就如曹c,ao大胜进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寻花问柳、招妓来共度良宵;刘备颠沛流离,却也不乏向他示好的富商豪强,而他也往往笑纳对方所送上的女儿或是妹妹;就连大名鼎鼎的江东双璧也未能免俗,攻下城池后,就将乔公二女大乔小乔,分纳为妾。
反倒是燕清这寸草不沾的做派,是注定成为异类的了。
陈宫非为巴结,只按惯例办事,被拒了之后,心里也不似杨县令那般惶然不安。
倒是对燕清不被胜利冲昏头脑,也不贪恋女色的品x_i,ng更高看一等,多添了几分欣赏之意。
燕清将手放在门上,欲推未推,稍想了想,就临时改了将陈宫叫来秉烛夜谈的主意。
他回眸一笑,邀道:“奉先若不急睡,不妨随我进来。”
吕布原是目不斜视,一脸漠然,闻言眼睛倏然一亮,唯恐燕清反悔,当下毫不迟疑道:“此乃布之幸也!”
燕清莞尔:“哪有那般严重?进来罢。”
待吕布满心雀跃地踏进主公房间,却还宛若矜持地不东看西看时,燕清已换了衣裳,在案前自如地坐下,抽了一份书简出来。
燕清等了一会,也没听到响动,不由微愣,抬头问道:“奉先还在那站着做什么?”
烛光微微跳跃,室内亮堂明朗,映得美人冠玉一般的面庞愈发皎洁无瑕,而那鸦翅般的乌睫极密,就似小扇子一般,在笑盈盈的明眸下打下一小片动人心弦的y-in影。
有清风云月之霞姿,又有高山深海之从容。
吕布匆匆移开视线,忙大步跨来,在燕清对面,规规矩矩地正坐下来。
燕清笑道:“并无外人在此,奉先不必这般拘束,怎么舒服放松,就怎么来罢。”
说完,燕清就带头换成了更舒服的坐姿。
他这会披散长发,寝袍松垮,姿容慵懒随意,倒添了几分平日轻易不得见的fēng_liú不羁。
就在吕布看得恍然出神时,忽听燕清淡然问道:“听文远说,奉先近来正读《左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