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人说的也有道理,跟谁干不是干?他薛有料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但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已经陷得太深了!
而张知节显然和他的后台不是一路人,如是一路人的话,那些锦衣卫就不会急匆匆先行南下将整个龙江船厂都控制起来了!
说实话,他薛有料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龙江船厂这上百年来都是隶属于工部的,为什么突然就归了锦衣卫?他背后的那些后台就不知道阻止吗?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龙江船厂从此归了锦衣卫吗?
薛有料心里未尝没有恐惧,但是他必须镇静下来,要在夹缝中求活!要用自己在这里三十年的经营,来和张知节掰一掰手腕,要让所有人知道,龙江船厂要想正常运作,不能没有他薛有料!
“对了,薛爷,还有一件大事!”
薛有料沉声道:“还有什么大事?说?”
“今天张知节不只是答应了要十天之后发饷,还说,他要在这里主持公道,若是龙江船厂有贪赃枉法之事发生,尽可以向他密报!他一定会还龙江船厂一个朗朗晴天!”
薛有料听了脸色一沉,心里更是大受震动,这张知节果然是来和不善,这就是冲着他来的!但是想要动自己,哪有那么容易?自己在这里经营了数十年,郎中换了又换,结果呢?
薛提举冷笑道:“咱们船厂还来个青天大老爷了!咱们龙江船厂一向是朗朗青天!劳资就是龙江船厂的天!”
“你们也无须担心!这张知节是什么人物?岂会甘心窝在这一个小小的船厂里?放心吧,龙江船厂很快就会重新回到工部的!再说了,虽然他张知节大权在握,但是劳资身后的那位也不是吃素的!”
“薛爷,这,这张知节说自己奉着旨意,五品和五品以下有先斩后奏之权,只要有人密报,就把贪赃枉法的人直接抓起来砍了!”
薛有料听了禁不住心里一跳,脸色更沉,沉声道:“你们偷偷的去各厢敲打敲打,劳资就不信了,还真敢有人去密告!难道忘了劳资的手段了不成!”
“薛爷,想来肯定没人敢去密告!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赌上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
“稳妥起见,你们偷偷去各厢敲打敲打!现在就去!”薛有料沉声道。
眼看已近到了子时了,但是外面除了巡视的锦衣卫还是一个人影也没,这让张知节心里微沉,这些匠户不会是都被吓破了胆了吧?一点血性都没了吗?
紫衣和一叶心里比张知节还要着急,不停的在大厅了转圈子,口里念念有词!直到外面响起了梆子的声音,白玉兰沉声道:“大人,已经子时了!”
已经到了子时了,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张知节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棘手!
本以为只要自己许下了承诺,要为这里的匠户做主,肯定那些受到欺压的匠户就会蜂拥而至,密告那些贪赃枉法之徒!没想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此时的张知节不禁又想起了那句话,流水的郎中,铁打的提举!此时的张知节才真正体会出了这句话的意思!这句话里透露出了多少无奈的控诉!
只是这三十年间一定有很多人曾经试过想要反抗,想要控诉吧!他们一定是已经化作一具具枯骨了吧!所以流传出了这句话,让所有人缄默其口,只能默默的承受!
也许在他们的眼里自己也不过是在装样子,也不过就是和那些郎中一样,只是这龙江船厂的一个过客罢了!
当自己离开之后,铁打的提举仍然是铁打的提举,这世上不是有句话就官官相护嘛!张知节想到这里忍不住苦笑,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这里的黑暗,低估了薛有料这几十年的经营!
也许现在薛有料正在背后看自己的笑话吧!白玉兰的脸色也有些沉重,沉声道:“大人,要不属下在这里守着,大人先去休息吧!明日大人还要操劳呢!”
张知节摆手道:“无妨,等等看吧!一夜不睡也没什么!”张知节如此年轻,又身体强健,一夜不睡还真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一叶和紫衣还是十分的心疼,紫衣忍不住嘟囔道:“这些匠户根本就是浆糊啊!脑子里都是浆糊,明明是为他们做主的好事,他们倒好,竟然根本就不领情!”
此时的一叶很紫衣真是恨不得知道谁家有冤屈,谁家受过欺压,谁家知道贪赃枉法就赶紧把那人给抓过来!让他就跟竹筒倒豆子一般,吐个干干净净!
虽然坚持要等下去,但是张知节心里清楚,已经不太可能有人来了!果不其然,虽然大厅里灯火通明,但是根本就没有人来。张知节他们白白在这里坐了一夜,张知节的脸上倒是没有挂不住,只是觉得心里有些沉重。
其实又岂止是张知节一夜未睡,薛有料也一夜没有睡,要说他的心里没有担心是假的!所以他也一夜未睡,其实他的心里也是在赌博,只要今夜没有人出去,那他就赢了!
他的爪牙都已经被他派了出去,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了,并没有他的爪牙前来回禀他,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有人去向张知节密告!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的心里愈发的放松了,看来这些贱民都很识趣!这很好,让薛有料觉得十分满意,自己这三十年的驯化不是没有成果,也许以后自己可以考虑多给他们几根烂骨头!
慢慢的到了凌晨,眼看天就要亮了,薛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