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告诉刘景,南蛮巫教的所谓巫神,其实是一种灵神。
天地,山川,风、雨、雷电,乃至凶兽,鬼魂,一草一木,一个石块都能成为灵神。
只要产生崇拜,举行巫教祭祀将其化为某种“图腾”,注入足够的信仰。
万物有灵,万物皆可化为神。
信仰祭祀的为灵神,而灵神的宿体称作神物。
回湾村的邪物,便是一截不知从什么神物上截取下来的草绳。
它不是完整的灵神,却本能的发展信徒,或者说是生存。
因为失去信仰,灵神便会消散死亡。
而为了信仰行邪事,自然便是邪神。
当然,对天庭神仙道来说,吾道之外的他道,都可以叫做邪神邪物。
土地神说那个孩子应该是误食了神物草绳,被邪物侵蚀而死。
其母亲跳河自杀,因为强烈的思念死后被邪物奴役,困在阳间入不得地府,连前来拘拿阴魂的鬼差,都无法将其从邪物手中解脱。
村民的感染,是因为邪物本能的发展信徒,自然便要清理其“神域”的其他神祇,就是土地神。
土地接连托梦,甚至不惜耗费香火神力现身,乃是为了抵抗邪物侵蚀。
邪物不仅会因为念诵拜祭而增强力量,恐惧亦能,利用女鬼恐吓村民,便是因此。
若土地神不能安抚住村民,此消彼长之下,他变弱,邪物的力量会一步步变强。
土地神提前告知刘景会来,一是让村民定心,二是在打乱邪物的侵蚀步骤,让其铤而走险。
结果嘛,土地神赢了一半。
邪物确实仓促的抢先出手了,可它强制控制村民后,第一时间就去攻击社庙,逼得土地神缩在庙里瑟瑟发抖,不敢出头。
刘景晚来一步,可能依旧能解决邪物,但土地神肯定是完蛋了。
明白事情缘由后,刘景心中生出一个疑惑:
“那孩子真是误食的草绳邪物?”
他想到那个离奇的噩梦,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可惜梦很模糊,他又无法说出问题在哪。
这个疑惑,直到第二天离开回湾村,依旧萦绕心间。
天刚亮,刘景以向南追查邪物来历为由辞别土地神,然后在热情村民的欢送下离开湾村。
骑着黑驴远离村子,红蛙便开始在刘景的肩头来回蹦跶。
“呱,呱!”
“我右肩膀有伤,你轻点。”
昨夜和土地聊过后,刘景趁夜出村。
在偏僻河段使用巡水令旗调动沣水河的水气,帮蛙妖将“水德炼气法”入了门。
这小妖已经兴奋了一夜,现在依旧欢喜不止。
“呱,我入道了,哈哈,妖爷爷我修行正道了!”
蛙妖欢呼着跳起,落到刘景前方的地上后连翻几个跟头。
“不过是个炼气法,哪里算什么入道啊。”
刘景毫不留情的打击蛙妖,然后坦言指点道:
“而且那是人类的修行法,不一定适合妖怪,你该去找更适合的修行法。”
昨日危急时刻,蛙妖能主动现身帮他,刘景心中念着情谊,便不愿给小妖耍心思。
先前对称呼一个妖怪“道友”而产生的芥蒂,此时也消散。
一个如此诚心的求道者,就算是个妖怪,也称得上一句“同道之友”。
刘景的肺腑之言,心思灵动的蛙妖自然感觉到了,啪地落地后,仰头望向刘景:
“道友能帮我么?”
低头和蛙妖目光相对,刘景笑着点头道:
“当然,朋友的忙当然要帮。”
蛙妖顿时跳的更欢:
“呱,妖爷爷我有个人类朋友啦。”
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芦苇荡前。
繁茂成荫的芦苇铺满水面,沣水河悠悠淌入,就像一条小溪流进了芦苇海洋。
清风拂过,芦苇颤动,海面便开始荡漾,引出无限的遐思。
呼啦一声,漫天飞鸟从芦苇丛中飞起,又从另一个方向落下,搅动芦苇丛的静寂,留下大片喧嚣。
正当刘景停驻欣赏风景时,蛙妖突然从地上跳到驴背上,缩起身子低声道:
“道友,是黑头斥候!”
“哪儿?”
“就在刚刚那群飞鸟里。”
刘景心头一惊,可惜现在望去,只有无边无际的芦苇,再没有鸟群的身影。
“你确定没看错?”
刘景低头询问。
蛙妖正要回答,忽的又缩起身子,急促道:
“它又出现了,芦苇边上!”
刘景立即望去。
就见一只淡蓝翅膀,腹部雪白的鸬鹚分开芦苇丛,缓缓泅渡出来。
脑袋上的羽毛在阳光的映射下,黑光发亮。
那大鸟浮在水面上悠然游荡,偶尔低头用嘴喙点两下水,和普通的戏水鱼鹰没什么两样。
若非蛙妖的提醒,刘景再警惕也发现不了。
“装的真像!”
“巧合,还是就在等我?”
“难道我已经被那福蟾将军关注了?”
刘景大脑飞快转动。
远处的黑头鸬鹚突然钻进水中,随即叼着条白鲢鱼冲出水面,振翅掠过芦苇丛后,消失不见。
“为什么离开,又为什么出现?”
刘景满头的雾水。
“呱,它走了。”
蛙妖鼓鼓腹部舒了口气,放松下来后,问刘景:
“道友,你是不是要变鱼了?”
刘景暂时收起疑惑。
“不管它干什么,但绝不会想到我能化鱼。”
翻身下驴,又将驴背上的一个拳头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