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没有什么重物拖拽吗?”沈落略一沉吟,问道。
“既无重物拖拽,也无水草挂碍,什么都没有。也正是因为有些不同寻常,加之城里最近又不太平,于是就有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传出,现在水暖阁都快被当成鬼屋了,生意也是一落千丈。”白霄天摇头道。
自初起之时,白家人其实对此关注并不多,毕竟这秦淮河畔本就为是非之地,每年失足落水的,醉酒坠河的,失意投水的,怨偶殉情的,怎么也得有个一二十人。
即便事情出在了自家,往往花些银子打点一下官府,再派遣一名客卿道士前去做场法事,不管有没有邪祟,只要做出样子,让客人和百姓看到,这事情就不难压下来。
可像此番这般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溺毙,就实在有些压不下去了,坊间现在都再传,说是水暖阁里藏了鬼魅,那三人死得冤屈,尸体被怨念所固,才会浮而不走。
“我也正打算出去一趟,便和你一起去看看吧。”沈落开口说道。
“如此正好。”白霄天眼眸微亮,脸上总算多了一丝笑意。
两人刚走出房门,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紧接着就看到绿袖这丫头,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嘴里连声喊着:
“不……不好了,少主,不好了……”
沈落与白霄天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闪过一丝阴霾。
“怎么回事,你慢点说。”白霄天沉声问道。
“城西发祥绸缎铺的高掌柜,昨夜去找了水暖阁找了相好的水鸢姑娘,结果早上就给人发现漂在了河里,跟前面那三个连地方都一样。”绿袖脸色微白,喘着气道。
白霄天暗叹一声,一言不发的往前院大门方向走去,沈落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
“少主,车已经备好了,在门外候着……”绿袖忙追出来几步,踮脚喊道。
……
马车在城中速度有限,花了小半刻钟,才来到水暖阁前。
沈落从马车上下来,仰头一看,身前赫然伫立着一座三四丈高的朱红门楼,上面雕梁画栋,描绘着百鸟朝凤和百花争春等富贵图景。
从门洞进去,不过数步外,便是一座三层高的宏伟楼阁,每一层阁楼间都有琉璃瓦片做出挑脊飞檐,下面悬挂着一只只朱红灯笼,颜色鲜艳欲滴。
阁楼之内,是一座金色大厅,正中央出背靠一副十二折的巨大屏风,以白玉围栏修着一座演舞台,左右各有一架木梯通往二楼。
平日里客似云来,热闹非凡的水暖阁,今日却是冷冷清清,连人影都瞧不见几个,只有一名身着紫色锦缎的中年女子,正在低声训斥几个杂役,令他们不得多嘴,与外人说道水暖阁的事情。
眼见白霄天两人进来,那女子立马敛去愁容,迎了上来,冲着他们欠了欠身。
沈落稍一打量,见其姿容上佳,身段玲珑,眼角处却可减脂粉也藏不住的细纹,再一看期仪态举止,便知其应该是此处的老妈子。
“大公子,您可算是来了。”中年女子找到了主心骨,一边说着,一边扯下腰间手绢擦着眼角。
“冯妈,尸首在那里?”白霄天直接问道。
“在后院水岸,没让抬进屋,官府仵作已经查验过离开了,这会儿白水道长正在那边。”冯妈不敢多言,简言说道。
白霄天一声不吭,抬步往屏风后走去。
沈落便也跟着绕过屏风,从后面一座券门走了出去。
水暖阁临着秦淮河而建,后院便是一座小型的枕水码头,往日里也有花船停泊,供恩客携清琯女眷泛舟河上。
而眼下,河边就只一具身着员外服饰的肥胖男子尸身,静静躺在阁楼的阴影中,旁边还站着一名颧骨高凸,脸颊稍有内陷,身着灰白道袍的削瘦老者。
距离这边不远处的河面上,横跨着一座三孔石拱桥,桥身中段的护栏下,镌刻着“镇淮桥”三个大字。
桥头一侧伫立着的一座形似独角犀牛的镇河水兽,底下嵌有石座,整体不过一人来高,历经岁月洗礼,底下生满青苔,到处都是斑驳痕迹。
围着水兽,连带整座桥上,都站了不少城中百姓,一个个脸上挂着既好奇又恐惧,即厌恶又有些莫名兴奋的神情,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沈落打量了一下那男子尸身,见其浑身早已泡得浮肿异常,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青白之色,死相虽看着颇为平静,可他总觉得其身上透着股子邪气。
“见过真人。”白霄天走到近前,向那削瘦老道,恭敬行了一礼。
沈落便也抱了抱拳。
“大公子你来了。”老道眉头拧成了疙瘩,冲着两人还了一礼。
“如今情况如何?”白霄天问道。
“跟前面几人一样,仵作看过之后说都是溺毙,贫道也查不出有何不妥。”白水道长叹了一声,说道。
“真人可知,大概是何时死的?”白霄天问道。
“大概是昨夜子时到丑时间……说来惭愧,贫道其实一直驻守在阁中,对此却半点没有察觉,还是早上杂役最先发现他尸首的。”白水道长说道。
“水鸢姑娘可知他是何时离开的?”白霄天又转向冯妈,问道。
“唉,她被吓得不清,只说昨夜睡得很死,根本不知其是何时离开的。眼下更是连水暖阁也不敢待,去了别处暂歇。”冯妈哀叹一声,说道。
白霄天闻言,沉默片刻后,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纸符箓,走到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