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大人端详着这位陛下,暗暗解读那神情背后的台词:
――是啊,都是退位的末代君王了,哪怕佘家要倒,和他又有什么关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是斗,也是那些留在这权力中心的人去斗,轮得到败犬之君何事。
如同回应佘大人的解读,皇帝变得意兴阑珊。
“……成。”她懒懒一个字,“只要别牵扯到朕头上,便随你们怎么折腾。”
佘大人彻底笑起来,目光也变得彻底慈爱,恍如注视一名不成器却很讨喜的晚辈。
这在民间深孚众望的小皇帝只要不闹,佘家也算少了一点麻烦。唉,那些草民,一个个卑微得很,但如果这次的事控制不住,卑贱的草民的愤怒就会化为“民怨”――庞大的国家的民众,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民心啊……
佘大人想着,略有些失神。
他望着小皇帝倚栏杆而坐,没来由地,却忽忽想起当年太后的风姿。那位垂帘听政的大人,远比她的丈夫、她的女儿、她的孙子,都更有一代雄主的风范。
可惜在血脉传承的帝国里,她再能干,也终究与无上权力隔了一层。
可惜了。
佘大人暗暗摇头,抛开了刚才生出的一丝无稽念头:有那么一瞬间,这个不成器的漂亮小东西,竟然让他想起了当年掌控一切的太后。
这如何可能?真是可笑。
……
不出三日,由那场爆/炸引发的暗涌波潮,就悄无声息地被神秘之手抹平了。
裴沐站在明珠宫的最高处,用单筒望远镜朝外看,只见永康城里权贵们的屋顶一片接着一片,真是数不尽的富丽堂皇。
扛着材料的人们在她脚下忙忙碌碌,如无数的蚂蚁。
这国家里的大部分人,都只像忙忙碌碌的蚂蚁,或者微弱抖动的野草。所以才被蔑称为“草民”。
“佘家倒是镇定。”裴沐放下望远镜,折身走回幽暗的塔楼中,“若非知道他们这几天背地里找了无数盟友,往京畿衙门塞了许多的钱,又一个个地处理那些相关的人……我真要以为,他们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了。”
一个声音淡淡回道:“佘相老谋深算,惯来不动声色。不过,佘家近期的一切交易已经中止;他们怀疑是交易相关方作祟。”
塔楼内部的阴影里,立着一道修长人影。
阳光攀爬,却堪堪止步于他的脚边;银扣的黑色皮靴紧贴着冷灰蓝的长裤,细微的褶皱反而更衬托出面料的光滑挺括。
一点暗红色的微光夹在摄政王指间,接着又晃了晃。
他抬起手,嘴唇咬住烟嘴,而后深深吸了一口,又侧头吐出。
烟草气息弥漫。
他胸前悬挂的金章也随之缓缓起伏。
裴沐走过去,从他嘴上将烟抓过来,扔在地上踩灭:“抽烟对身体不好,不许抽。你这几天抽得未免太多。”
摄政王还保持拿烟的姿势,却不阻止她,而就是垂眸看着。他深灰色的短发近来长了些,覆盖住了耳朵尖;在幽暗中,那双深邃的眼睛像变成了漆黑,沉沉地映着她。
“抽烟,喝酒,不然我还能如何?”他倚在墙上,像一杆笔直冷厉的枪,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讥嘲,“我心爱的人要死了,我还能如何?还是说……你希望我去嫖?”
裴沐皱了皱眉:“我还没死呢。等我真死了,你再去嫖也不迟。”
摄政王的眼神陡然更冷,微哑的声音也带上一丝戾气:“你真想我去睡别的女人?”
“想不想有什么区别?”裴沐不假思索,语气平稳,“我活着的时候能管你,死了还能继续管?”
摄政王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一个嘲讽的笑容眼看就要出现在他脸上,但旋即他垂下眼帘,神情重新变为一种麻木的冷淡。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烟凑到嘴边,重新叼了一根出来。接着,他拿着一个点火用的金属折子,示意裴沐拿着。
裴沐拿着折子,对他挑了一下眉。
摄政王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笑,修长的脖颈略略前伸,凑近她面前。
背着光,他狼一样的眼神盯着她不放;那根烟也几乎戳到她脸上。
“来,阿沐,”他有些含糊地说,又笑了一声,“趁你还活着,给我点根烟。”
裴沐深吸一口气。她鼻腔里弥漫着被阳光晒干的空气的味道、木屑和油漆的味道,还有那股子烟草气味。
除此之外,还有他身上本来的一种淡香――别人似乎都不大闻得出来,但她一直觉得他身上有一股雨后草木的清新香气。
“阿沐?”
他催促一声。那根香烟抖了抖,差点打了一下她的鼻尖。
裴沐看他一眼,将属于他的金属折子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抓住那根讨厌的、尚未点燃的香烟,攥在自己掌中。
与此同时,她勾住他的脖颈,用力吻他。
摄政王只僵硬了一瞬,就毫不犹豫地揽住她的腰。他一手将她扣在怀里,一手按着这颗可爱的脑袋,反客为主,撬开了她的唇舌,而且不许她退缩哪怕一寸。
塔楼不在调温法阵的范围内,空气是夏季不加矫饰的炎热。虽然这座古建筑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通风的需求,但两个人叠在一起、纠缠半晌,还是难免各自微微出汗。
他的手指在攀爬移动,拭去了她脊梁上坠落的一滴汗珠。
“……手拿出去。”小皇帝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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