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止不住地浮现那一幕――他今晚看见的那一幕寒冷的诏狱中,阿沐衣衫单薄,歪靠在墙上,止不住地咳嗽,声音异常虚弱。
她原本就生着病……
心中又有一个严厉的声音冷冷呵斥那是心怀不轨的叛逆――那个冷血无情的女人,竟敢欺君罔上!三日后她就会死,会被毫不留情地砍下头颅,那还在乎什么!
可是,她一定很冷,她脸上还被他丢出去的烛台划伤了,不知道疼不疼……他并非故意为之……
裴沐,裴卿,阿沐,归沐苓……
他为何没有早些想到……
可是,早些想到又能如何?大齐与六国余孽之间,本就只能你死我活……
他摇摇头,试图用朝政之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刺客,六国余孽,残党,归沐苓,归沐苓,阿沐,阿沐……
姜月章倏然捂住脸,压抑住咽喉里翻涌的痛声。
――不,不,想点别的。
譬如……
他刚刚才召集群臣、听过今日的汇报,又吩咐了接下来的安排。
此时,姜月章还穿着全套的朝服,头戴十二冕旒帝冠。透过一道道摇晃的玉石珠串,他眼前的世界像是被切分成无数细小的碎片,以至于他恍惚分不清虚实真假。
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他想着这几日的情况变化。
良久,他突然喃喃出声“不对劲。”
不对劲。
六国余孽隐忍布置多年,手中暗棋无数,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丢城弃地、溃不成军?纵然被抓住了线头,但他们也应当迅速弃车保帅,这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怎么可能从几个刺客延伸出去,就能抓出这么一大串的人?范围太大,而且这速度未免也太过迅捷。
快得就像是有人从中牵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