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深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将胸口涌动着的激烈情绪压了下去。
事已至此。
多说无益……反正还有那么多天。康熙磨牙切齿——胤禟这小子,别以为能顺顺利利下去!
他松开手掌。
任由着断掉的狼毫啪嗒落在桌上,伺候的小太监简直不敢呼吸,生怕发出任何轻微的声音也会引发皇上的不满。他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将狼毫的尸体收敛,又换上新的,这才往后退了几步躲在阴影处。
下面的王爷朝臣们又是齐刷刷的一阵激灵。
他们下笔如有神,刷刷刷的将账册上的各种问题一一细致地标注出来,随即面色严肃互相讨论,一派社畜表现,生怕皇上一个心气不顺就发泄到他们的头上。
要发泄。
请发泄在内务府上,谢谢!
幸亏康熙也是这么打算的。
倒霉的当属总管内务府大臣海喇逊、噶禄、飞扬武和吐巴,就在现场的四人职务直接被一撸到底不提,还被押入大牢等候查实。
若是他们也卷入其中,那就不好意思了,抄家砍头一轮游等候你们,若是没有卷入其中,看管不利等渎职罪责也定当要顶上一两个。
至于内务府大小主事官员……?呵呵!
一时间,来往京城的商户老百姓们发现官道上皆是行色匆匆的侍卫们,加上京城里戒严的架势,不少流言蜚语也传了开去。
甚至有人言之凿凿怕是皇帝老儿情况不妙……?
罗刹国使臣萨沙和费扥正在大街上闲逛。面对这般的讨论声,他们惊讶的相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果然不久之后一行官兵冲上街头,将那些胆敢胡说八道的人给拖走。
庄子里,京城中气氛都是一片凝滞。
后宫里的气氛也并不算好,钮钴禄贵妃最近忙得头晕脑胀的。
即使皇上不在宫中,这万寿节的庆祝也是依然要置办的。原本还有佟皇贵妃这个熟手主事,钮钴禄贵妃只要带着惠妃、荣妃和储秀宫妃打打下手就行,事儿轻松自在得很。
可是万万没想到,佟皇贵妃突然生病卧床休息。这万寿节的事情……自然而然那是一股脑儿全砸在了钮钴禄贵妃的头顶。
佟皇贵妃这里每日得去看上两回,从来不管大事的钮钴禄贵妃已经觉得有些烦了,另一边即将临产的德妃又出了毛蛾子。
一会儿硬说晚上有猫叫扰了她睡眠。
钮钴禄贵妃下旨让宫妃们管好猫咪,又使着宫人搜查一圈野猫,抓住的统统放生到宫外。
还没等她歇口气,德妃又嫌御花园里闲逛的宫妃太多……合着御花园是你的?盯着那圆滚滚的肚子看了半响,钮钴禄贵妃铁青着脸下了旨让宫妃们暂且别去御花园溜达了。
连着三五日这般过去。
钮钴禄贵妃都要怀疑起佟皇贵妃这病是不是德妃气出来的呢!
龙嗣龙嗣……龙嗣!
回到景仁宫之后钮钴禄贵妃一掌拍在几子上:“本宫倒是不知道,这德妃倒是怀了个什么金贵的?倒活像是皇后要生了一般!”
“主子,忍都忍了,剩下也不过是几日罢了!”兆佳嬷嬷小声劝着:“等到生出来了……咱们有的是办法磋磨。”
“磋磨个屁!到时候皇上回来了这贱人指不定还得在皇上面前说说本宫的坏话呢!”钮钴禄贵妃可不觉得德妃会替自己说一句好话。
不管桌上搁置的茶水是凉透的,她端起来就是喝了一大口——不!应该说凉透的茶才能降降她心头的怒火。
钮钴禄贵妃恨声说道:“本宫只恨不得她立刻倒霉才好!”
兆佳嬷嬷哭笑不得。
她上前一步安慰着钮钴禄贵妃:“只有德妃好好生下龙嗣,皇上和两位太后才能知晓主子的功劳呢!”
“本宫对功劳没兴趣。”
钮钴禄贵妃绞着帕子:“都是我想岔了,直爽的性子总比这些弯弯绕绕的家伙要好得多!等回头——”
话音还未落下。
主仆两人就听见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宫女大呼小叫的冲了进来:“贵主子!贵主子!出事了!”
“又出了什么事?”
钮钴禄贵妃一听到出事就觉得自个儿的脑勺又开始疼了。
小宫女情绪复杂。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一丝恐惧和一丝惊讶:“贵主子,御膳房总管额参被抓走了!”
“……这事儿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钮钴禄贵妃平静地抿了口茶水,一脸莫名其妙的斜了小宫女一眼。
八成是皇庄上出了什么事牵连到的吧……
钮钴禄贵妃混不在意,心里照旧盘算着要怎么对待德妃才好——最好让惠妃荣妃……要不储秀宫妃出面才好。
“贵主子!”
小宫女急得直跺脚:“这御膳房总管额参是……德妃娘娘的亲祖父!”
这话一出,钮钴禄贵妃的眼睛骤然大睁。
手上这端着的青花白瓷茶盏直直落在地上,噼里啪啦地碎成了一片片。
一脸震惊的还有兆佳嬷嬷。
钮钴禄贵妃和她相视一眼,随即她惊得捂住了嘴,下意识的喃喃着:“难道本宫言事若神?刚说出口就成真了?哎呦!那得请上天保佑咱们十阿哥能出人头地,早日为皇上办事!”
远远皇庄上。
一早上就开始挥舞狼毫作画的胤俄重重打了个喷嚏,瞧着厚厚一摞没完没了的简笔画,他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兆佳嬷嬷:……
十阿哥能帮皇上做事,那起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