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正在给她擦头发,闻言就道:“娘娘现在就赏?听说皇上的养心殿现在还没放赏。”
“养心殿还要再过七日,皇上现在虽已然康复,但林太医说了,这疥疮未必就完全不传人了,养心殿还要七日后再开门呢,到时候才会放赏。”
柯姑姑就笑道:“那皇上待娘娘真好,知道您在那里歇息不好,特意让您回钟粹宫。”
见贵妃眼下有一圈淡淡乌青,又心疼道:“可得好好补补,娘娘也是自己身子才养的好了些,就折腾了这半个月。”
正说着,又见娴妃处命贴身宫女忘琴来请贵妃的安,请安后屈膝道:“我们娘娘的意思是,如今养心殿的大门未开,后宫里也该谨慎些,仍旧是按着前些日子的规矩来。特意命奴婢来向贵妃娘娘说明。”
即妃嫔无事仍旧不得出门乱晃,尤其是贵妃,刚从养心殿出来,正是高危分子。
忘琴话说的婉转客气,见贵妃点头才退下。柯姑姑略微有点不舒服道:“娴妃娘娘未免太强硬了些,娘娘到底是贵妃,侍疾回来又是有功的。再者咱们难道不知道规矩,还要人上门再啰嗦一遍不许出门。”
高静姝摇头:“这种时候自然要强势的人才好,太后娘娘大约最看重娴妃这点。”
正好,她也可以放个国庆一般的七天假了,将觉好好补一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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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养心殿正门大开。
皇上下旨召开了一次大朝会。
大朝会非有要事不开,一年到头若无大事,就只元旦冬至万寿,才举行一下大朝之仪式。
但对皇上来说,此回自己大病还生,很值得一场大朝会。
正好圣寿也在其中被耽误了,于是群臣拿出当日为圣寿写的贺表,略加修改润色,就等着今日大朝会,皇帝御太和殿,群臣上表称贺,让大病初愈的皇帝感受下满朝文武的拥戴。
诸王、贝勒、贝子等皆立于丹墀下,再往后就是官员们。当然,共九品十八级的诸多官员,也不是每一个都配来恭贺皇上,也只有三品及以上的京官才荣获穿着朝服立在这里的资格。其中自然以鄂尔泰张廷玉打头,再往后便是讷亲和高斌。
隐约有爆竹声传来,众臣子立的更肃穆了。
也是大朝会的规矩,自寝宫至乾清宫,圣驾每过一门,必鸣爆竹一声。
朝臣们久违的听到这一声爆竹,心里也不由感慨:还是皇上健康了好啊,大家心里都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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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上朝前,就命让人用轿子去接了贵妃来。
这与以往下了朝才翻牌子的时辰不同,李玉自不敢说话,他陪着皇上去上朝,将这项光荣的任务交给了小福子。
小福子就是从前的罪过贵妃,因不肯替贵妃通传,而把贵妃气哭的人。
今儿他在屋里伺候贵妃,真是战战兢兢。好在有陈女官也在,亲手给贵妃上了茶陪同在侧,他就负责在一边像壁花一样的戳着等贵妃有无吩咐。
陈女官也颇为唏嘘。
还记得几个月前,乾隆八年的十一月,她们还在议论贵妃失宠之事,然而贵妃请了一回罪后,李玉又奉命拿着一长串赏赐的单子来寻自己了。
那时候她看着单子,就明白,贵妃在皇上心里是不同的。
陈女官也是出身包衣人家,父亲为甘肃参将,也是从三品大员。与所有包衣官宦人家一样,都羡慕死了高家可以抬旗。
所以她经历小选入宫,又因家世和人品都出色,被选到了养心殿后,家里对她也是含了指望的。
就算做不成贵妃,做个妃嫔生下一儿半女也对家里大有助益啊。
可陈女官自己退了。
她见了太多养心殿后面消失的答应和官女子,又见了许多宫里寂寂无名的贵人常在。
如今她反而少在皇上跟前行走,多让着两个还有这等心思的女官在御前露脸。
但今日贵妃在这里候着皇上下朝,陈女官却主动接了伺候贵妃这个活计。
不想走争宠当妃子路线,就要走走别的路了。
见贵妃自在的从书架上抽了一册论语看起来,陈女官应对起来就更小心了。
正巧外头已经递进来今日要单独求见皇上的朝臣名单,高静姝看到两大托盘不由好奇。
陈女官见贵妃好奇,连忙借此机会开口告知贵妃。
贵妃这也是第一次听说召见官员的流程,居然也是翻牌子。
亲王、贝勒、贝子地位不同,用红头牌,国公以下就用绿头牌,俗称红绿头签,大约还怕皇上想不起,所以上面还备注了籍贯、入仕年岁、出师勋绩。
官员翻牌子,妃嫔翻牌子,听说有时候御膳房还会呈上菜牌来请皇上翻。天下的人与物都可以从天子的两指间决定。
要不就做翻牌子的人,要不就做手下一块牌子——怪不得阿哥们但凡有点本事都要争一争。谁愿意做一块被人随意翻来翻去,说不准还会被扔到火里烧了的牌子呢。
高静姝微微一晃神。
因见陈女官说话条理分明,高静姝索性就放下看了就发困的论语,跟陈女官说起话来。
小福子竖着耳朵听陈女官很快把话题自然过渡到其父身上,说起了甘肃那边的趣闻,果不其然,两人攀谈了一盏茶的时间后,陈女官已经顺利的交代了一家人的情况。
小福子不由叹为观止。
陈女官也不是急功近利的人,不过是想着二十五岁后放出宫嫁人,以后要是有幸做了命妇进来叩见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