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嘉自然是知道谢弗忘之事的,他从前还不是很喜欢云风篁同血亲,尤其是正当年纪的兄弟们来往过多,以至于威胁到中宫以及嫡出皇子们。
但如今么,一来他已经没了一定要立嫡子的想法;二来谢氏几近全军覆没,就剩下来的这点儿人,也没法给云风篁什么像样的支持。
所以淳嘉现在对云风篁同血亲的联络,都是抱着怜惜的心态。
晚上过来浣花殿,不用贵妃开口,就主动询问起谢弗忘的情况。
云风篁顿时就哭了,说道:“这是妾身十哥流落在外的骨血,妾身十嫂很是贤惠,早先时候就提议接他回去认祖归宗的。只是家里长辈讲究规矩,那会儿,十嫂膝下嫡庶子嗣已经好些个。长辈们就觉得,外头乱七八糟人出的,不该胡乱带回去。这事儿就也不了了之!谁想到谢氏一朝罹难,反倒是这孩子侥幸活了下来。妾身兄弟们去岁找到了他,这一年来一直承蒙遂安殿下还有妾身那十八嫂的照顾。”
“只是殿下跟十八嫂都年轻,这孩子也有八岁了。十八哥二十一哥他们如今不在宅子里,不免有许多不方便。而且孩子流落在外,会州城破时也吃了不少苦头,底子有些折损,妾身委实放心不下,就想接他来帝京调养些日子。”
按照这时候守丧的规矩,谢弗忘生父嫡母祖父祖母一干叔伯以及诸兄弟姊妹都没有了,自然是要服最重的斩衰的。
也就是足足二十七个月不可嬉娱、不可饮酒食肉、不可亲近女子、不可衣彩佩饰、不可出仕……然后还得留在亲长坟前结庐守孝。
但这只是名义上的。
实际上,一年期满,也就是小祥时,便可改倚庐为垩室;二年大祥,可复居正寝,只是不能用床而已。
谢弗忘如今小祥已满,却还没到大祥,按着规矩是不好离开北地的,然而云风篁给他找了个身子不好的理由,考虑到才八岁的年纪,也差不多可以说得过去了。
毕竟是谢细叶唯一在世的男嗣,要是落个病根下来,往后岂不是要绝了生父这一脉?
淳嘉对于内情心知肚明,也不想计较,安慰了几句,就问贵妃打算如何安排谢弗忘?
皇帝当然知道,贵妃特意请了自己过来,不可能只是为了告诉他,谢弗忘的可怜。
云风篁就直说了,道是想让谢弗忘随皇子们一起进学:“这孩子在外头吃了许多苦,如今帝京也没有合适的照顾他的人,不放在妾身跟前看着点儿,妾身实在不放心。可是他毕竟是男孩子,总不能跟猛儿她们一样,养在妾身跟前……”
“这只是小事。”皇帝点了点头,说让谢弗忘准备好了就一起进学便是。
反正今年十皇子才进去,正好有学士从头讲起。
这事儿对淳嘉来说没什么,云风篁也知道他如今不会阻拦,但要说多开心也没有。
是想起来从前皇帝百般阻拦的样子,那会儿他还没转了心思,谢氏也还在……
贵妃定了定神,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微笑道:“小七昨儿个新学的功课,很是得意呢,陛下要不要亲自给他掌掌眼?”
……谢弗忘初入皇家学堂,云风篁自然十万分的担心。
毕竟这孩子是那种一看就很好欺负的,而皇子们且不说,就是皇子们的伴读,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她所以再三交代秦王、七皇子、九皇子,要他们务必照顾好谢弗忘,可别出现那种谢弗忘被欺负了都不敢禀告的事情。
索性绚晴宫的威慑还是不错的,谢弗忘插班入学虽然引来许多好奇的打量,但也没人
敢贸然招惹这个据说是贵妃娘娘嫡长胞兄仅存男嗣的主儿。
毕竟大家都在私下里被敲打过了,说谢氏子弟如今就是敏贵妃的命-根-子。
尤其谢弗忘作为谢蹇这一房的承重孙,基本上谁敢动他,就是同贵妃结死仇!
敏贵妃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可不会在乎学堂里都是些孩子。
所以各家三申五令的结果,就是谢弗忘在学堂里没人欺负,却也没人同他来往。
就是秦王这些人,因为从小到大玩惯了,也不怎么习惯加一个新来的……况且谢弗忘沉默寡言的,秦王这种好动的人,跟这表弟实在合不来。
而秦王是绚晴宫男孩子里领头的,他不是很亲近谢弗忘,其他人就更加不会跟谢弗忘一起了。
云风篁察觉到之后就有些头疼:“总不能强压着秦王带他玩,如此秦王嘴上不说,心里怕是越发要厌烦弗忘了……这却要怎么好?”
陈兢劝道:“小公子来了才几天呢,秦王殿下他们对小公子还不熟悉,自然如此。等过些日子,双方熟络起来了,自然也就投契了。还请娘娘莫要担心!再者,娘娘请想,如今小公子身上还是有着孝的。虽然娘娘跟陛下都是开明,却架不住外头总有些人喜欢吹毛求疵。这会儿小公子就到处玩乐,传出去也不好,不如叫小公子得空给谢氏先人抄些经书祈福,回头也能彰显小公子的孝顺懂事。”
这话很有道理,云风篁遂召了谢弗忘到跟前,安抚一番之后,布置了抄经的功课。
尔后过了约莫半个月的样子,她惊奇的发现,谢弗忘还是那样沉默寡言,得空就用心抄经,抄写的经书云风篁仔细看过,虽然笔触还是稚嫩,但一笔一划微透纸背,可见用心……但秦王为首的孩子们,却开始黏着谢弗忘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云风篁忍不住私下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