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梁九功被小公主轻唤进来时,就看到了万岁爷哄孩子睡觉,倒把自己先哄睡着了的奇景。
“嘘!”小公主以手抵唇,轻嘘了声:“梁总管低声,别吵到皇阿玛。他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困得很。梁总管你去拿个被子给皇阿玛盖盖,再帮他脱了靴子,把他放床上。福福力气小,弄不动!”
“哎,哎哎哎!”梁九功高兴的都要喜极而泣。但唯恐惊醒了万岁爷,忙也压低了声音回道:“老奴都听公主的,这就去,这就去!”
说完,他这转身就走。
片刻便拿了床素花锦被来,又轻手轻脚给万岁爷脱了靴子,将人从片坐倚着床头的姿势变成躺着。
期间弓马娴熟,警惕性惊人的康熙丁点醒来迹象没有。梁九功也没半点怀疑,只越发心疼主子爷最近不眠不休又悲伤过度,身体耗损太过。
倒省了瑚图灵阿描补之功。
康熙本就困乏已极,全靠一片伤心撑着才恍然不觉。
如今人被瑚图灵阿开解大半,又中了她那堪比植物版安眠药的大招儿。自是一夜酣眠,直到翌日清早被冷帕子激醒。
一睁眼,就看到小女儿惊慌失措的表情:“皇,皇阿玛,福福不是故意的!昨晚,昨晚福福也是看您实在太累了,才请梁总管帮忙,把您弄到床上睡觉觉的。”
“难得您睡得香,依着福福就让您继续睡。可梁总管说等会儿百官便来举哀了,还是把您叫醒……”
康熙:……
就很惊奇自己怎生睡得那么沉。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当最近悲伤太过、疲乏已极。遂只伸手拿了那冷帕子,又在脸上擦了擦:“福瑞做得对,多亏你吩咐梁九功给皇阿玛拿了被子、脱了鞋,又及时叫醒皇阿玛。”
“福瑞果然是皇阿玛贴心小棉袄,是上苍赐给朕的珍宝!”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小公主脸上一红,继而小腰一挺,满满傲娇:“那可不?像我这样的好公主不多了,皇阿玛可得珍惜着!”
“哦?”康熙愣:“是这样的小厚脸皮不多了吧?来皇阿玛掐掐看,咱们福瑞公主的小脸皮到底厚有几何!”
瑚图灵阿一双桃花眼瞪圆,赶紧慌忙躲避:“皇阿玛坏坏!怎么可以掐小淑女的脸?”
“淑女?哪有淑女?”康熙故作迷茫地四下瞧了瞧:“分明只有梁九功跟一只小馋猫!”
“胡说!”小公主拍桌:“皇阿玛胡说!哪有福福这么可爱的小馋猫?而且,乌库妈妈说了,能吃是福!福福还小,正长身体,能吃才是对的。等福福长大了,自然会成满蒙汉第一美貌小公主。哼!不信你问梁总管,问额娘,问哥哥!”
“问九……算了您还是别问九哥了,破九哥自恋着!他肯定说福福连他都比不上,还梦甚满蒙汉第一呢?”
那气呼呼仿佛刚出锅白嫩包子的小脸儿委实可爱,让康熙没忍住伸手戳了戳,随即获得了公主殿下的愤怒凝视:“皇阿玛坏坏。错了不道歉,还欺负小孩儿!”
康熙为了哄孩子,连击掌为誓都干了,哪儿还差句道歉呢!当即笑呵呵一句:“好好好,是皇阿玛坏坏,福瑞就原谅皇阿玛一句好不好?”
他这说得自然,瑚图灵阿听得乐呵。
难为再度来跪请皇阿玛保重龙体,万万以江山社稷为念的胤礽几个差点儿吓哭。扭头就往殿门外瞧,想看看今儿的太阳是否如往常般在东方升起。
可惜这会儿时间实在太早,天边连鱼肚白都没。再怎么抻长脖子,也只见漆黑天幕上几颗寂寥廖的星子。
不过太子终究是康熙精心培养的太子,便是心中再如何百思不得其解。
也不妨碍他进得室内与皇父见礼后,便深深一礼拜在了不及他腰高的小皇妹面前:“二哥替诸兄弟与天下臣民,谢过福瑞妹妹了!亏得你在御前苦苦相劝,才使皇阿玛略有释怀……”
瑚图灵阿没想到太子会有这么一出,却知道这个礼自己绝不能受!
是以,啊地一声惊呼起处,小公主呲溜一下钻到了皇阿玛背后:“太,太子哥你这是作甚?我,我我我我,我也没作啥啊。真哒!做,做什么要替天下臣民一起谢我呢?好像我跟皇阿玛一样日理万机了似的!”
“额,额娘说了,只有皇阿玛才是大清的天!是至高无上的君,是配天下百姓一起尊敬、感谢、爱戴、视为父母的人……”
小公主一脸的义正辞严,却说得胤礽满脸懵逼。
他,他是真心感谢的呀!
虽然心里有点微酸,劝动皇阿玛的人不是自己。但终究皇阿玛肯吃肯睡,龙体便不至于受更多戕害。
这才康熙二十六年,太子胤礽还青葱少年一个,正处于跟皇阿玛父慈子孝的蜜月期。父子感情之深,甚至远胜寻常百姓家。胤礽还真满心满眼地盼着皇父好,顶好真长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永远也别跟乌库妈妈一样,躺在冰冷的梓宫中!
还是康熙见宝贝太子实在尴尬,忙把小家伙拉到身前:“行了行了,皇阿玛知道你额娘总怕你年纪小、没分寸,一不小心惹了祸。不过不怕,皇阿玛是福福阿玛,这些哥哥们都是福福哥哥。”
“还有底下未长成的弟弟们,咱们爷十好几个,总归能护住一个你。福瑞大可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便把天捅破了,还有朕跟你太子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