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林木侧过头去,凑在罗参的耳边,低声说:“昨天那个鬼。”
昨天从客房窜出去的那个鬼,原来是曹文已经死掉的叔叔。
死掉好几年了,依旧徘徊在曹元正家里,看来的确死得冤枉,执念未了。
罗参没说话,抬手向上指了指。
万俟林木抬头去看,他们已经站在一楼客厅,仰望二楼,只能看到二楼的楼梯。
楼梯口,一个黑影蹲在上面,紧紧抱着楼梯扶手,面额苍白,神神叨叨。
曹元斫!
曹元斫目光阴森,像两条毒蛇,俯视而下,直勾勾的盯着曹文的背影。
念咒一样叨念:“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曹文也抬起头来,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二楼的楼梯口空荡荡的,只是今天别墅里的穿堂风有点大,可能是外面很冷的缘故。
曹文默默地注视着万俟林木与罗参的小动作,只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情趣”。
低下头来,怨毒的盯着地板。
只敢盯着地板……
别墅后面真的有一片湖水。
湖水不是很大,湖面前是一片草地,春天适合野炊,整片草地上铺满了白雪的地毯,孤独的树立着一棵参天槐树。
三个人漫步而来,没想到已经有人在欣赏雪景。
是曹文的舅舅、舅妈,还有一群叫不上名字的亲戚。
万俟林木昨天见过曹文的舅舅和舅妈,就是来搭讪,误认为罗参是律师的那两个人,还假惺惺的给了曹文一部旧手机,让他留个念想。
五六个人簇拥在一起,面对着湖水,低声说着悄悄话,并没有看到走过来的曹文。
“曹元正的遗体,是怎么发现的?”
“在洗手间里,说是心脏性猝死,谁也不知道。”
“医院说早死了,早就没得救,送到医院都死了几百回了。”
“他那个唯唯诺诺的儿子都没发现?”
“没发现,曹文么?能发现什么?”
“指不定他也盼着他爹早点死呢。”
其实曹元正并非昨天早上猝死,而是昨天早上被人发现猝死在家中。
曹元正平时身体很健康,忙于工作,十足的工作狂。
妻子早早去世,儿子和曹元正不亲,家里亲戚也不来往,因为曹元正十足是个人渣败类。
没人知道,曹元正患有心脏病。
曹元正心脏病突发,跌倒在洗手间里,药瓶就在曹元正的身上,一起跌了出去。
不幸的是,卡在了洗手间的水池管道后面。
显然那时候,曹元正因为心脏病,无法将药瓶从管道后面取出来……
“曹元正最后两通电话,是拨给他儿子的。”
“我看了他的手机,第一通响铃八声,没有接……”
“但是第二通接了,通话时长10秒。”
“他儿子都没回来,你们说,是不是曹元正人渣到,他儿子都不想救他。”
“可能就在想,唉死了算了!”
曹文愣愣的站在原地,又变成了断了腿的木桩,歪歪斜斜的站着,死死握拳,怨恨的盯着地面。
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
响铃八声。
曹文一直都不喜欢接他父亲的电话,那天也是。
父亲的来电显示,好像众人指点的咒语。
——人渣的儿子。
——哎呦,也好不到哪里去。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别看他不说话,其实是蔫儿坏。
那天曹文也没有接电话,任由电话嘶哑的响起,又停歇。
可来电孜孜不倦,第一次响完,第二次又催命一样打来。
曹文暴躁极了,气急败坏的接起电话。
——喂!
——什么事!
——喂!说话啊?
——没事挂了!
咔哒。
通话结束——
呼入时间:10秒
曹文挂断了电话。
挂断了曹元正最后抢救的机会。
挂断了人渣父亲的一生……
三天后,曹文因为万俟林木借宿的事情,一早回到家来,推开洗手间的门,看到死在地上,已经僵硬的曹元正。
父亲的手紧紧握着手机,另一手向前,紧紧握着卡在管道之后的药瓶。
药瓶卡的是那么松。
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抠出来。
但对于当时突发性脏病的曹元正来说,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那么的……
绝望。
曹文站在洗手间里。
老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
漏着水。
曹文居高临下,盯着父亲已经僵硬的遗体,心想……
——啊,父亲已经这么有钱了,为什么就这么抠门,不肯换新的水龙头。
——漏水,烦死了。
对于别人来说,曹文死了父亲。
对于曹文来说,曹文死了一个陌生人……
“啊!”
舅妈尖叫一声,发现了站在他们背后的曹文。
“你什么时候来的?”
“偷听我们说话!?”
“什么德行啊?你爸就是这么教你的?!”
舅妈尖叫着,刻薄的指尖恨不能直接戳到曹文的鼻子。
万俟林木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他来河边,就是为了不看到争家产的狗血大戏,哪知道湖边也在所难免。
“我……我……”
曹文断断续续,使劲摆手,不敢抬头:“我……我没有偷听,我、我对……对不起……我不是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