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书要写,婚礼也要办。不过在两人的婚书写成之前,苏毓将徐宴书房的那张搁置的小床又搬出来。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也很合理,不管他们先前是怎样的方式相处,如今在两人名正言顺之前分开住。徐宴看着被清理出主屋的衣物,脸黑沉沉的。
“读书人做事最讲究一个礼法,宴哥儿是读书人,理应懂得这个道理。”话都说开,那苏毓便事论事,“曾经年幼之时不懂事,你我都不必去做那等翻旧账的事情。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徐宴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另外,宴哥儿说得对,”苏毓立在门边,手指拨弄了一下门栓,“我确实该改改不栓门的习惯。”
说罢,将门啪地一声从里头拴上。
门外的灯影摇晃,五月往后走这天儿便越来越热。院子里虫鸣声与蛙声混成一片,徐宴立在紧闭的主卧门前许久。看着屋中的女子纤细的身影晃过,他长舒一口气,转身回了书房。自从与苏毓共眠以后,再回到一个人住书房,无论如何徐宴的心中都有一种莫名的不适感。
提了灯回到书房,徐宴看了许久的书,去将早已写好的婚书拿出来又修改了,誊写了一遍。
修改的自然是苏毓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搁下笔,徐宴盯着苏毓的名字呆愣了许久。原以为毓丫没有,他便伪造了一个。现如今不必伪造,他心中却好似堵了一团什么似的,舒展不开。徐宴端坐在书桌后面,等着婚书上的墨迹一点点干……
灯芯噼啪一声轻响,灯火骤然亮了许多。夜深了,四下里静悄悄的。
昨夜一宿没睡,他其实早已经累了。但忆起这两日的种种,徐宴心中翻模。微微抬起眼眸看向主屋的方向,主屋的灯火早已黑了。徐宴取了一个信封,仔细地将晾干的婚书收好。衣裳料子因他起身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四周似乎除了他还醒着,所有人都进入了梦想。
徐宴立在窗边看着黑夜发了一会儿呆,吹灭了烛火,转身去小床上睡下。
次日天没亮,徐宴便起身了。照例晨读了一个时辰,他去灶下烧了一锅热水。换了身衣裳便出门了。苏毓醒来都没在院子里看过他,就看到小屁娃子一个人捧着肉嘟嘟的脸颊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踢踏踢踏地甩着两条小短腿在打瞌睡。
“……怎么这么早起了?你爹呢?”苏毓左右看了看,没见着人。
小屁娃子一看苏毓起来了,忙一骨碌从石凳上爬下来,哒哒地冲到苏毓身边。刚想抱苏毓的腰,又想起大夫的话,连忙刹住了:“不晓得,早上起来就没看到。”
苏毓挑了下眉,去到灶下,揭开锅里面温着四个包子和两碗豆浆。
眼眸暗了暗,苏毓也没说什么。扭头看小屁娃子眼睛旁边还挂着眼屎,就带着徐成分一道洗漱了。她如今十之八.九怀了孕,自虐的瑜伽她不敢做了,太剧烈的暴汗纤体运动也停了。早上空了许多,苏毓不抢那点时间,自然有空带小屁孩儿洗漱。
徐乘风还是头一回在苏毓这里享受这等待遇,一边仰着脸任由苏毓替他擦脸一边心里偷着乐。原先他是没觉得有多大感觉,如今只觉得来的太好。他娘怀孕以后性子都温和了,对他也好了很多。
母子俩洗漱完,就着徐宴买回来的包子豆浆垫了肚子。苏毓便将小屁娃子又送去了白家别庄。
白家别庄里头的下人一早就在看,接到徐乘风便恭恭敬敬地将人带进去。苏毓手里还有事儿,就没进去。在外院看着仆从将人交到芍药的手中便离开了。
说来,苏毓三日前送去豫南书院的两套夏衫,已经在曹溪安名下的成衣铺子挂上售卖了。因着独一无二的春衫款式,引得豫南书院的学子争相抢购。穿的人多了,还真引起了一股奉上。曹溪安的成衣铺子隐约有点儿金陵男士穿衣的风向标的意思,夏衫挂上架,早早就有人来看了。
才几日功夫,还看不出情况。但苏毓其实准备了六套成衣的款式。前两套先赶制出来,后面四套桃娘还在做。苏毓不清楚做出来的效果如何,还得费心去盯着看。
不过在去桃娘住处之前,苏毓还是先去一趟瓦市。金陵也是有瓦市的,不仅有,比双门镇那等小地方的瓦市要大得多,里头卖的东西种类也丰富得多。
苏毓先前是听说过金陵的瓦市,但没有去过。毕竟金陵城四通八达,南来北往的人多,鱼龙混杂。没有必要的东西要买卖,出于安全考虑,苏毓自然不会进去闲逛。但此时她要去看看马车或者骡车,若是方便,还得看能不能买两个仆从回去,自然得进去瓦市挑一挑。
只是苏毓没有想到,会在瓦市入口处碰见冀北候林清宇和他的好友谢昊。
此时两人正在入口处的一个售卖昆仑奴的摊位站定了。两人相貌都很出众。谢昊蹲在一个笼子前,盯着里头一个蓝眼睛的昆仑女奴两眼放光。林清宇穿得一身月牙白的长袍,风度翩翩地立在一旁。乌发金冠,俊眉修目,嘴角含笑的样子十分的引人注目。
苏毓从两人眼前过,林清宇一眼就看到她了:“徐娘子?”
苏毓其实对林清宇没太深的印象。除了字画局,林清宇三百两买了她一幅画,留下印象。后面孙家的事情徐宴没有展开来跟她细说,苏毓只知孙家动手是为了讨好林清宇,但其实对这个人感官还不错。人无完人,再好的人,也有一点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和缺点的。
毕竟皮相长得好,确实是能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