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光线很淡。
跟明天一起并肩走在这里的时候,段易的心脏没来由有些沉重。
因为他在想明天刚才在房里说的那句话。
他那句话乍一听似乎带了点孩子气,可是那语气却很深沉,像一块石头刚好砸中段易的心脏,沉甸甸的,让他无法轻易忘怀。
摆摆头,深深呼出一口气,段易打起精神来,强迫自己先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个副本里。
路过厨房的时候,段易暂停了脚步,走进去拿了两把刀。
回到走廊,他将其中一把刀递给明天,另一把则握在了自己手里。
如此,手握一把弧形菜刀走进客厅,借着玄关透过来的光,段易把整个客厅又看了一遍。
沙发、茶几、电视柜、电视墙上免打孔的木架……这些地方,其实玩家们已经搜寻过很多遍了,连沙发缝隙里一片卫生纸的纸屑,都被找了出来。
按理说玩家们已经没有遗漏的地方了。
——除非有东西藏在沙发内、或者茶几压着的地毯下方。
段易没再迟疑,走到沙发边,直接用刀将沙发上的各种坐垫、玩具熊、以及沙发本身全部划烂。那一瞬间,仿佛有许多雪球在同时炸裂,四散开来的棉花柔软雪白,像飞雪般在客厅里飘飘洒洒,没多久就落得满客厅都是。
明天和段易很快埋身在一片白色之中,尽力寻找起潜藏着的线索。
冷不防两人听到了铃铛响。
段易想到什么,问明天:“你买的那个预警危险的铃铛?”
明天点头:“嗯。其实茉莉之前送蛋糕,它就响过一次,只不过餐厅里太吵,你可能没听见。它一共可以预警三次危险。”
明天话音刚落,高跟鞋踏地板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段易、明天:“……”
“所以这铃铛其实没什么用。下次不能再花这个冤枉钱。”吐槽完铃铛道具,蹲在地上的段易一回头,就看到了端着蛋糕从主卧走来的茉莉。
茉莉打开了吊顶的水晶灯,脸色被灯光映得雪白。她的表情则呈现出一种近乎麻木的感觉。望着段易和明天,她轻声地询问:人们,你们要吃蛋糕吗?”
按理说这样的场景是十分恐怖的。
深更半夜里穿着红裙红高跟鞋的女主人,她表情麻木,眼神里透着几分邪恶,并且还在逼着人吃毒蛋糕。但她显然也受到了棉花的袭击,黑色长发、红裙、乃至手里捧着的蛋糕上都沾上了棉花絮,所以看上去竟有几分滑稽。
段易差一点就笑出了声。
但这一声最终没能笑出去,是因为他看见茉莉抬起了右手。
茉莉用来捧蛋糕的是左手,她现在扬起来的右手中,居然赫然握着一把斧头。
“明天,把刀和道具伞握好了。”
段易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这么提醒明天一句后,他左手握紧伞柄,右手则拨开散落在地上的一团棉絮,瞬间从中拎出一把弧形菜刀。
可就在这时,斧头淬着凌厉的寒光,已猝不及防凌空朝他劈了下去。
段易极快地仰头一避,斧头几乎贴着他的前额划过,几率发丝擦着斧头口磨尖了的铁块飘下,再无声落入棉絮中。如此,这斧头的锋利程度便可见一斑。
紧随发丝之后从段易额上低落的,是一滴冷汗,哪知他刚堪堪避过这一击,茉莉拎起斧头,竟以极快的速度又朝他冲了过来。她双目发红,目光极为狰狞。一把扔掉蛋糕,她双手将斧头举过头顶,再重重朝段易砸下去。
段易就势倒地一个侧翻,一记扫堂腿踢出,直攻茉莉的下盘。
他这一脚的力道足以把这样一个看上去十分柔弱的女人的腿骨踢折,哪知茉莉被段易这样一踹,下盘竟稳如磐石。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动作并不停,顷刻间已把斧头悬在了段易头顶。
她的动作从头到尾简直可以用行云流水来形容,好像她劈开段易的头,会跟切西瓜一样容易。
短暂的惊讶过后,段易大脑飞速旋转,是在思考怎么避开这一击,忽然巨大的“铛”一声传来,是明天双手握住一把弧形菜刀,赫然迎上了斧头的那一砍。刀锋撞上斧头,响起刺耳的摩擦声。段易趁机就地一个打滚,避开茉莉攻击的范围。
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段易瞧见明天已单膝跪在地上,而茉莉雷打不动地站着,正用力将斧头往他身上压去。
明天双手紧握菜刀抵挡着斧头压迫,为了避免脑袋开瓢,他在尽可能地把双方的力量往左肩处引,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茉莉拿着斧头朝菜刀压下去,而菜刀的刀背逐渐靠上明天的左肩,不消多时,便在他左肩上陷了下去,瞬间见了血。
“小易哥——”死亡威胁近在咫尺,明天还有余力侧头看向段易。只是因为用力极大并且伤口疼痛的缘故,他的脸被冷汗浸得发白,“她力大无穷,菜刀挡不住,还得用伞。”
倏地,只听肩膀上方“咔”一声,明天反应过来,那是菜刀皲裂的声音。
如果任由茉莉继续,马上他的左肩连带着整支胳膊都会被这斧头卸下去。
下意识闭了下眼睛,明天紧紧蹙眉,预料中剧痛却并没有袭来。
睁开眼,他看见段易稳稳落在自己身前,而就在千分之一秒之前,在斧头即将把菜刀劈碎的刹那间,段易将那把黑色道具伞撑开,挡在了两人面前。
黑伞碰上斧头,响起一阵细小的“叮”声,旋即四分五裂,再在空中化于无形。
伞身消失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