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留灵摇摇头,将汤药递给江池月服用,看她饮尽,才道:“天下匈匈,风雨飘摇。大司命不必怀歉。等到烽火平息,留灵希望能再与大司命一叙。”
江池月颔首应下。药汁虽苦却暖,渡人腹中让她的心境平静了几分。天燮方才说,洛神对“鬼念”一事已有预料,那么突来的闭关不仅是为化解体内森域刀气,更为避开那次正道浩劫。江池月也是“鬼念”的受害者,只是在意识受到影响时的记忆如月落参横,一片空白。洛神曾说,她已遇见中州未来局势,所以此事必在她的掌握之中,她也知晓,如果不及时闭关,她也将成为“鬼念”的宿主,而她所造成的影响,或许是y-in阳覆灭,或许是中州不存。
“对了,挽灵姬她们从森域回来,可有带回什么消息?”未听天燮说起,森域一行应该无恙,而帝君一定也还活着。否则,一干人又怎么会在这里。
御千鹤道:“我听灵姐姐说,她六人潜入森域后,发现逆水帝君已经陷入沉睡,且他周围已结下阵法,凭她们合力也无法突破半分。”
“帝君虽陷入沉睡,但十三骑的攻势却措置有方。而我在天浮山时,曾经跟踪玉神机,确认他与森域一直紧密联系。看来帝君本体虽然沉睡,其神识依旧可以发号布令。应当是暂时将神识转移至媒介之中。”江池月道,“五王的气息比常人的辨析度更高,钺帝纯粹的金解魂息,想必也已让帝君察觉。下一回再想引发帝君伤势,怕是要难上许多。”
晏留灵问道:“大司命以为,逆水帝君的阵法是自己布下的?”
江池月道:“这也未必。或许是森域内部产生矛盾,有人想推翻帝君政权;或许是帝君身边也潜伏细作,奉命扰乱森域大计。而两者都取不了他的x_i,ng命,只好使他沉睡。而帝君被困后,本体无法动作,只好分离神识,向部下传达信息。”
“至今没有听到森域更换新皇,凤颜息也活的好好的。看来不是第一种了。”御千鹤眨了眨眼睛。
“如果是第二种,对中州讨伐森域将会成为一个契机。那细作背后的势力,若进退得当,将会成为中州一大助力。”江池月娓娓说来。“所以目前,对帝君的封印,我的看法是:第一,梵灵三昧的烧伤已经严重到了不得不以沉睡留滞真元、压制伤势扩散;第二,第三方势力对森域早已展开布计;第三,两者都是。”
御千鹤拉着她的手,凑近了些问道:“要是真的存在第三方势力,江姐姐觉得会是谁?”
江池月想了想,迟疑少顷,列道:“蜃楼、蛮荒、五王。”
不解:“蛮荒我能理解,森域资源丰富,而蛮荒却寥若晨星。两地相距不远,而森域又与中州开战,森域内只有帝君把关,此时动手确实是一个好机会。但五王又是为何?蜃楼又是什么地方?”
江池月一一耐心解答:“赫王与逆水帝君一战后,帝君为三昧所伤,元功种种皆被压制,本身也长期受到梵魂之痛。而赫王在战后不久便仙逝,极有可能是帝君对他已然造成致命之伤。五王之间相互交好,为报挚友兄弟的血仇,对帝君展开报复也在情理之中。而蜃楼,虽然绝名已久,但犹有可能存在。七十多年前,蜃楼与中州三足讨伐魔修风子臬,至此以后便以维护正法天道为己任,也曾多与逆水帝君交手。后来蜃楼莫名绝迹,或许是森域对蜃楼造成了什么打击。如今卷土重来,犹未可知。”
晏留灵出声询问:“那是否有什么方法,确认细作的存在,将他找出?”
江池月轻笑一声,回答:“只要让他认为,中州是可以合作的对象,他自然会自己找上门来。”
等到用了r_ou_粥,御千鹤终于同意江池月出去走走的请求。披了衣裳,y-in阳弟子奉洛神指令请天燮前往问话。江池月应下她三遍一模一样的叮嘱、答应她不会受凉,御千鹤才终于放心地走了。
此时,戎武关所在,突然下起了雨。沥沥淅淅,消磨了千山鸟鸣,消磨了强颜欢笑。悲者不愿他人感受到她的情绪,戮力压下心中潮涌,待人离去之后,那抹笑意,终究是欺骗不了自己。
江池月转身去取油纸伞,想起湘夫人曾怀着一点骄傲,对她说,她的父亲虽然是一个木匠,但是扎伞的手艺却是寻常手艺人怎么也比不了的。眉眼失了快意,生死判官,还能看清喜乐情态吗。
忽然,背后静默的青年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司命,能让留灵陪你出去走走吗?”
“。。。”江池月摇摇头,缓缓地跨出门槛,缓缓地撑开伞,缓缓地支过头顶,“抱歉,我想一个人静静。”
夜凉,雨凉,心凉。孤月,孤影,孤身。
江池月不知方向,随心而走,随念而动。迷惘的眼,一时看不清黑白,摸不透y-in阳。第一次提起刀,洛神告诉她,当她的手沾染血腥时,就必须接受随时死亡的事实,也要接受世上所有的人都会死去的观念。从前她很清楚,现在却是彷徨了。
徐绾樽的尸身,已经被带回y-in阳了。原本应该归还故乡,但是她的父亲,早在多年前就去世了,江南已无亲人,y-in阳就成了她最终的归处。
奉月露为茶,敬天地;奉月露为茶,敬你。
雨,越来越大,如银河倾泻,似商羊鼓舞。迷茫的眼中,一道身影步态蹒跚,由远及近逐渐清晰。第五雍容目断魂销,怀抱一个已无生息的人,淋着饕寒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