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门……”剑子喃喃道。
脑海中倏忽浮现一张枯瘦扭曲的面孔,位高权重的老人衰败弥留之际,一把揪住他袖子,一字一句,无比恶毒地说,“吾当了这么多年门主,龙宿又是吾一手养大,只要吾想,就算死了,也能设下暗招杀掉他……”
手一晃,甜白瓷杯中的醇酒洒出,剑子回神,自失一笑。
且不说如今龙宿领导儒门,规行矩步,手腕圆滑,几乎挑不出一丝错——正像显圣先生一直期望的那样,显圣留下的势力毫无动手的理由,再说以龙宿如今的手段和对儒门的掌控……
剑子一笑,饮下杯中微凉的酒,神色复杂,又像是欣赏又像是憎恶。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第五章
阴冷潮湿的牢中,四面是光滑的高墙,仅留狱中进出的大门上有一扇小小的通气窗,照进一方微薄的光,使得整座牢房不至于陷入纯然的黑暗。
他被关在这里应该已经很久了,有时是昏迷的,有时是清醒的,因而已经记不得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仅靠狱卒一天两次送饭来判定又一天过去了。
一片迷蒙中,眼前突然亮了起来——是暗牢的大门打开了。
亮了又暗下,有人进来了。
不对,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人……
他猛然睁开眼睛,便恰好看到自己的牢门外,隔着婴儿臂粗的铁栏,狱卒恭敬地执灯,照得狱卒身边那人缀满珍珠的华服亮得刺眼。
“疏楼龙宿!”他目眦欲裂,一字一句念出那人的名字。
龙宿的目光慢慢打量着,依旧是那样骄傲的,甚至于因为二人身份的变化,他从前掩藏在眼底的那些轻慢、不屑,都在此刻流露无疑。
——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虫豸。
他衣冠楚楚微笑着,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阶下囚。
“久见了,”龙宿轻轻笑了一下,打了个招呼,又慢慢加上称呼,“柏舟师兄。”
“师兄?”柏舟大笑起来,激烈的动作牵动伤口,又开始渗血,他却浑然不觉,“你这样的心狠手辣的师弟,我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