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关关眉开眼笑地作乖巧样儿,看着他的关关又是嘴甜儿的哄着小兄长喝下汽水儿。
齐景年差点笑场。与其说是小兄长,还不如说他的关关是将哥哥当成了弟弟来宠着来护着。
当年,他七岁,她二岁。
小小一团粉妆玉琢的奶娃娃睁着懵懂的双眼扯着他的长袍,嚷着兄长是亲的,可见有多执着。
他八岁,她三岁。
奶娃娃长大了,一夜之间她懂了,从那以后绝口不提哥哥,她好像就知道她有很多的兄长,却与她无关。
那个冬日夜晚,卷膝抱成一团在塌上的小小人第一次袒露她的伤痛。她低声说我也是弃儿。
莫名的,那一刻他心疼难忍。六岁的他早懂何谓弃儿,她和他都是这世上不受父族欢迎的生命。
不等他开言安慰,她说了,她有师父师娘,她是关如初,她是关家的孩子,这样就已经足矣。
这一晚之后,她好似遗忘了所说过的话,更是将精力放在练武上,原以为这是小小人儿也想着报仇。
这下子,可将关世叔夫妇俩人吓坏了,他们开始带着她四处游历,说是见识过外面的海阔天空,自然会悟。
悟出来什么没有?
他不懂。
再次相见,他十岁,她五岁。
她说她已经在江湖上传出大名儿,各路英雄豪杰都称她小飞侠是也。
他不知这两年出去,她都见识了什么,但见她能一直眉开眼笑地笑着,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没心没肺地活着。
挺好的。
关姨娘到底与他娘的生平遭遇不同。
就那么一位不顾父母生养之恩,让家族蒙羞情愿自甘为妾的妇人,如何值得关关为她报仇。
而他不同。
他娘原本就是原配之位,却有人强逼她自请为妾。他娘为了保住他一条小命威胁只好自尽。
为人子,他岂能不报这份深恨血仇。
这一年,他借着那贱妇对他下狠手之际,在师父的护送之下,终于见到了他那位隐退的亲祖父。
他费劲心思激怒敌人的同时,也以外祖父当年对齐家的恩情,得到了一部分名为自保的势力。
他十四岁,她九岁。
他知道自己到了该离开庄子之时,也是该去立功之时,更知道这一去边关,不成功便成仁。
他不怕死。
怕就怕没心没肺的小丫头逃不出顾家之手,更怕他护着的小丫头将来所嫁非人,走上他娘的路。
何况关关还是顾家庶女,长相可见绝色的庶女。他的小丫头绝对不知庶女的作用就是为家族谋利。
深思之后,他终究拉上一直中意小丫头的师父,亲自备礼正式拜访关世叔,提出了一世一双人。
关世叔听到这个誓言是真动心了。
可他也明白关关的那位生父在世的一天,他做不了许配婚事的主。更担心自己此去生死未卜。
一番商讨之后。
最后在师父力保之下,以齐家的家传之物软剑为信物,关世叔这才终于应下他会以拖为计。
但也就拖到关关及笄之日,他如到时还能保有一条命儿的话,这桩婚事,关世叔他给包了。
此后,他带走到了关关的“将军”,以金蝉脱壳之计,在关关过完十岁的生辰,离开了庄子。
三年之后,他带上齐一几人,从边关终于见到病重的关世婶,可惜却未能见到为她去逮神医的关关。
关世婶一脸坦然面对生死,她说人命天注定,她是真不想治,唯一让她放不下的就是关关。
从抱到她手上,小小的一团小嘴儿吐着泡泡,她见了就觉得这孩子犹如她所处,她怕她哭怕她疼。
他跪下发下重誓,此后有他,他不会让他的关关掉一滴眼泪。
夜深人静的东厢房。
炕上,关平安抱着双腿,垂头无声而泣。
——她忘不了师娘带着笑容走的那刻,她的天塌了,要不是师父跟着倒下,她真想跟着去了。
黑暗中,紧挨着她的齐景年,仰头望着天花板,继续轻声说着那些让他刻骨铭心的陈年旧事。
眼看着关关要守过三年孝,关世叔开始频频传信说他怕挨不过几年,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只要一日没解除危机,只要一日没有足够的权势,想给关关一个毫无威胁的家是根本不可能。
为了能更快立下大战功,他杀红了眼,更是对拦在他前路的敌人下令屠城。果然有失人和。
始终陪伴他左右的师父,他来不及留下遗言走了;然后关世叔走了;很快的,就连关关也走了。
他正在请下谕旨,想以一年的孝期为由,准备让他的关关凤冠霞帔加身,却得到了一道恶耗。
关关的小丫鬟如意,跪在通往皇宫的大道上磕得头破血流,高举着一张状纸,撕心裂肺地喊冤。
冤?
何止是冤!
他满腔的恨去哪儿发泄!
他的关关就那么一刻,就差那么一刻,她就能接到圣旨。不用多久,她就能在她的将军府没心没肺地笑着。
可却就这么被害了。
他的关关就这么一身血的,悄无声息地被顾家扔到一块破草席上面。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他知道他的关关不屑于一个顾姓,更以顾姓为耻,所以他抱起冰冷冷的关关离开了那座肮脏的顾府。
她是他齐景然的夫人,她再也与顾家无关。
“我没让外人动手,亲手给你换了嫁衣,盖上红头盖。那天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