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北玄向来不善言辞,他沉默了许久,才缓慢开口:“您离开的时候,陛下他……很难过,每一次都是如此。”
沈离眼眸微动,便听北玄继续道:“属下自小就跟在陛下身边,从未见过他那般模样。”
“你想说什么?”
“我……属下是希望,您能不能……别再离开了。”北玄耳根憋得通红,艰难道,“属下不知您与陛下有何渊源,但陛下是真心待您,而且他……他也承受不起您再次离开,他已经……”
“我明白。”沈离轻声打断他,认真道,“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再离开他,哪怕是死,我也会与他共进退。”
北玄定定地看向沈离,从这少年身上,看见了往日不可多见的坚定。他郑重地朝沈离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寝宫。
沈离舒了口气,走到松软的床榻边坐下。
他仰头倒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盯着头顶上方的床帐,忽然又想起当初刚到这里时,被那混蛋蒙住眼睛欺负了一整夜的事。沈离眼眸转了转,翻身坐起来,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笑意。
……
等祁长昭应付完那群皇族老东西,离开御书房时,天色已经全暗了。他按了按酸胀的眉心,没有耽搁,径直回了与沈离的寝殿。
寝殿的门紧闭着,唯有两名内侍守在院子里。
“给陛下请安。”
祁长昭点点头,脚步未停,问:“他用过晚膳了吗?”
“……没有。”祁长昭眼神一沉,身旁那内侍忙道,“皇妃说不用,也不让人进去,我们这才……”
祁长昭挥手止住他的话,吩咐道:“去准备些清淡的吃食,尽快送过来。”
“是。”
挥退了内侍,祁长昭推门而入。
殿内光线昏暗,只在内室的桌案前点了两支红烛。祁长昭脚步微顿,绕过屏风走进去。
内室的地面上铺满了红绸金箔,桌案上摆着两支囍烛与一壶酒。
床榻上也换上了鲜红的喜被与红色床帐,沈离侧身跪坐在床榻旁的地上,脑袋歪在床沿边,已经睡着了。
他穿着一身大红喜服,一袭长发不像往日那般随意系在脑后,而是规规矩矩地束了冠,平白多了几分儒雅文静的气质。他肤色极白,配上红色更是好看,此刻安安静静地闭着眼,在红烛跳动的光影中睡得正熟。
祁长昭的脚步不自觉慢下来,像是怕自己的声音惊动了什么。
他余光瞥见桌上一样东西,略微一怔,悄然走了过去。红烛下方,放了一张鲜红的帖子。祁长昭认出来,这是民间百姓成婚时,会托人写下的婚书。
他将那婚书翻开,沈离用金色的朱笔在婚书内工工整整地写了一句话。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祁长昭眼前顿时蒙了红。
他无声地深吸一口气,将婚书放下,走回床边。沈离睡得很沉,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祁长昭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心口像是忽然被什么填满,难以抑制的情愫几乎无处倾泻。
他弯下腰,轻巧地把人抱起来放在床上,低头在沈离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个吻又浅又轻,心头满溢出的爱意终于在此刻得以宣泄,沈离呢喃一声,终于在对方愈加放肆的动作里醒过来。
他迷糊地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困倦低哑:“你回来啦。”
“嗯。”祁长昭轻轻应了声,问,“怎么睡在地上?”
沈离这才清醒过来,有些难为情道:“本来想等你的,谁知道你这么晚还不回来,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抱歉,对付那些老东西,耽搁了些时间。”祁长昭问,“怎么穿成这样?”
“你喜欢吗?”沈离坐起来张开双臂,宽大的喜袍衣袖垂在床榻上,还有点不好意思,“先前那场婚宴太仓促了,而且我只参与了一半,洞房过得也迷迷糊糊的,太不正式了。”
他翻身下床,倒了两杯酒回来,将其中一杯递给祁长昭:“我们重新补上,好不好?”
祁长昭笑了笑,接过酒杯。
沈离站在他面前,眼神在灯火下明亮灼人:“喝了这杯酒,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我们生死与共,要永远在一起。”
祁长昭的声音哽在咽喉里,他停顿许久,才轻声重复道:“好,我们生死与共,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