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寂静的地牢中,低沉微弱的声音似风中摇摆的烛火,喑哑不堪。穿着打扮似是狱卒的汉子摇摇头,劝慰角落里的犯人。
“白凤大人他当年就那么厉害,我听说流沙里都是高手,肯定非常安全。”
听了这话,角落里瘦骨嶙峋的犯人似乎在发笑,这一笑,又夹杂了不少咳音。
“大人?他才多大……”
狱卒轻手轻脚的为他顺气,憨憨一笑。“墨鸦大人您也没多少岁数,我只有叫大人的份。再说已经两年多了,白凤大人该是过了十六岁,成人了,自个儿能行。”
犯人似是过于疲累,沉默了一阵才低声讷讷。
“我养他四年,他得记我十年……重情,不知道像谁。”
“像大人您啊。”
狱卒这话接的顺嘴,窝在角落熬着伤病的墨鸦不由一怔,他甚至开始转动酸涩晕眩的头脑回想自己这辈子怎么和重情这个词有联系的。
“当初在桑海,您放我一条生路,我一家都很感激。”姓魏的狱卒弯下腰身收拾起尚有些残留的瓦罐陶碗。“虽然您说我本来就无辜,不该死。可要是换了其他的大人,老魏也就回不来啦。连鲤鱼大人那么精明的人都愿意挡在大人面前,一定是因为墨鸦大人对人太好了。”
狱卒这番话诚恳,夹杂着的善意略带几分沧桑,墨鸦愣愣的听着他讲,只觉得晕眩的更厉害。怎么可能呢,他墨鸦要是个好人,街上随便寻个凡人都该积够功德飞升成仙了。
不过,也许是换命救人有点好报呢,箭伤贯穿胸肺,眼看不活了,没想到最后还是留了一口气,更奇迹的是姬无夜竟然没有气的捅了他暴尸三日,反而是找人来吊他一丝气息不灭。墨鸦起初以为将军要用他来逼白凤现身,可他也没见事态有什么进展,不过一个人质能得到什么信息,顶多真的找到白凤时把他拉出来见上一面。至于墨鸦从清醒过来之后受了多少酷刑重罚则是难以数清,将军想必是盼着他生不如死。
乌鸦还真是好运,墨鸦暗自哂笑一声,左右现在还活着不是,有什么苦熬不过去呢,熬不过去就是死,而死对于日夜被伤病折磨的墨鸦来说则算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了。更值得他庆幸的是,这半年,将军似是将他给忘了,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有很久没对他施展了。
“墨鸦大人,其实……其实将军一直没有对外说过您还活着。”
墨鸦轻轻点头,心知最近看管的松懈老魏才敢说这话。这般情况他也曾推测过,那大概是姬无夜不想在当下就招惹上流沙,毕竟白凤那小子的天赋值得流沙付出些了不得的赌注,万一姬无夜逼的急了,保不齐流沙那边会下阴手以绝后患,倘若就这样悄悄留着他的命,或许将来还能作一个杀招把白凤策反呢。就这样想着,墨鸦的脑袋中一阵嗡鸣,疼的不允许他继续想下去了,但他咬着牙,一声没坑,他还想听老魏接下去的话。
“昨天我看见鹦歌大人了,人比之前消瘦不少。老魏不敢跟她说您的事,您别怪老魏怕死。”
老魏说完,眯起眼小心去看墨鸦的脸色,一片昏暗却是瞧不清,他凑近了,却只能听到如梦呓一般的低语,模糊的分辨出来不过是别告诉她四个字。
九十七
“他一定以为我喜欢她。”
又是一年新柳绿,密林深处孤冢青。白凤双手环抱靠在树干上,蓝色的发已经及肩,比天空更加惑人的眼眸凝望着昔年少女的安眠之地。
“她不属于牢笼,所以我会想着带她走。”
“我当时没想多远,我只是想逃出去,孤身一人或者与谁作伴,其实没什么关系。”
“没有他我也能好好活着,可假如他还在……”
凤凰伫立在他身旁,静静聆听着主人难得的多言。有风穿过惹得林中一片细细簌簌,娇小谍翅携来了新的信息。
姬,无,夜!白凤咬着牙蹦出这三个字,他的双拳紧了又松,最终狠狠砸在了身侧的树旁。
这条完整的信息是姬无夜即将迎娶红莲,卫庄计划在大婚之日动手。白凤恨,他恨自己还不够强大,不能手刃仇敌,在这场计划中只能做一个辅助甚至可有可无的角色。
但是他依然会去将军府,哪怕要面对那揭不过去的伤疤,他也要亲眼看着姬无夜坠入地狱。
将军府显眼的地方都布置了喜庆的红色,雀阁反而是一片冷清。自从侍卫统领反叛之后,这座华美的牢笼就被废弃了,将军似乎看上一眼就会厌烦不已,他那忠心顺从的属下们重新修了更高的建筑将其挡去,雀阁真正变成了门可罗雀的“雀阁”。
姓魏的狱卒在雀阁门口望了望灰暗的天空,又摸了摸手中提着的木盒子,转身向楼内走去。他在楼梯处摸索到了一块突起,打开了通往地下的暗门。那里面关押着曾经背叛了将军的侍卫统领。老魏曾经也是将军府的精兵,自桑海回来后就降职做了个不入流的狱卒。对老魏来说这已经是万幸,若是墨鸦与老统领点名他是个逃兵,他怕是难逃一死。将军府即将有一场大喜事,赏钱比往日多了些,伙食里也有了荤腥,这叫他心情有几分愉悦,再加上墨鸦今天的状态似乎不错,有力气同他讲上几句笑话。
“红莲公主今晚就嫁过来啦。”
墨鸦回忆了一阵,轻轻笑道。“听说是韩国最美的人,可惜没机会看。”
老魏摇摇头。“大人走南闯北见识多,就算是老魏,当年攻城略地,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