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如何就异想天开了?只要入了燕云,几十万大军趁势南下,宋狗必然不挡。只要入了宋土,要多少粮饷就有多少粮饷。”耶律浚带着激动,说得手舞足蹈。
耶律洪基摇摇头,若是万事都能如小孩子那般随意去想,倒是简单了。宋军如今的威势,胜之都难,这大同城不知要填上去多少人命,填完这里,还要去填燕京,甘奇之辈,其实那等进退失据之人?甘奇岂还能小觑?小觑的代价就是几年前的前车之鉴。
用人命填完大同与燕京两座大城,如何再攻雁门关?如何再破雄州?大宋在西边还有劲旅,开吐蕃败党项,以如今辽国之力,想要灭宋?岂不是异想天开?若是真能打下燕云,当立马稳固防线,防止反复,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励精图治,积攒实力。
宋与辽,从几十年前,早已就是赌桌上的两个赌徒,胜负来去,都在心虚,这么多年下来,不论胜负如何,谁又真的能奈何谁呢?宋人的故事里,都是那等将士用命阵前亡的悲哀。难道辽人的故事里就不是这些了吗?连三军大帅都前线阵亡了,其中悲哀与宋又有何异?
唯一的区别就是后世再也没有了辽,没有了传扬这些故事的辽人。而宋人的故事却传了千年,以致于千年后的人只记得什么杨家将的悲哀。真要说悲哀,辽国大帅阵前被宋人射杀,比杨家将那故事在一旁,亲自手持令旗,开始调兵遣将,鼓声早已充斥在空气之中,敲打得人的心都随节奏跳动。
了起来,拔出腰间的长剑,又一动不动了。一旁的甘霸面带疑惑,不知甘奇要做什么。
却见甘奇慢慢挥剑,竟然练起了剑术,脚步一会前进,一会后退,身形辗转腾挪,动作时而大开大合,时而小巧细腻。
没人能体会甘奇此时的感受……兴许有一人能体会吧,就是那个人前威武铁血,人后萎靡无力的辽国皇帝耶律洪基。
在这一刻,他们是一类人。
甘霸问了一句:“大哥,要不要我去寻一个会抚琴的大同婆姨来?”
甘奇收剑站定:“罢了,免得吓坏了人家。”
“说不定有那大胆的。”甘霸又道。
甘奇想了一想,不置可否。
甘霸翻身上马,飞奔而走,抚琴的女子,要么在青楼,要么在大户人家的闺房里。
大同的青楼,甘霸看不上。所以他直入城中心的人家,到处敲门。
开门之人,见得如狼似虎的军汉,一个个胆战心惊,甘霸直言发问:“你家可有会抚琴的姑娘?”
绝大多数人下意识点着头,看着甘霸凶神恶煞的脸,下意识里连说谎都忘记了。
“你去问问,可敢往城头一去?”
哪里有人敢说二话,连忙去问,转头回来,连连摇头躬身大礼:“城头正在打仗,小女儿家,实在不敢,还请将军恕罪恕罪啊。”
本以为甘霸要怒,却见甘霸点点头,又去了下一家。甘霸是个恶人,却也是一个心有猛虎而细嗅蔷薇之辈,还真不做那逼迫女子的事情。
每每看到甘霸转身而走,主人家皆是大气一松,只觉得脊背发凉。
甘霸问了一家又一家,一无所获,却毫不气馁,依旧一家一家去问,功夫不负苦心人,当甘霸再敲开一家大门之时,还是那一番说辞,主人依旧吓得汗如雨下。
却是不等这主人回头去问,前厅传来一个女子话语:“我敢,我敢去。”
甘霸大喜:“好,你快出来随我去。”
那主人吓得六神无主,连忙回头去厅内拦自家女儿,却是也没有拦住,一个小姑娘直接走了出来,在甘霸当面,主人却又不敢再出言阻拦。
甘霸哪里管得这么多,直接开口:“快,琴有,车架在外,走,趁着敌军攻城,快随我走。”
为什么要趁着攻城快走?因为一旦敌人攻势退了,第二波的箭矢就该来了,城内乱走,容易被越过城墙的流矢射中。只有敌人正在攻城的时候,乱飞的流矢反倒少了。
姑娘上了车,甘霸带着马车飞奔。
待到得城墙脚下,从车上下来的姑娘,早已面色惨白,呆若木鸡。这小姑娘显然也高估了自己,她以为自己胆大不怕,真到了战场,真听得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哪里还能有一点从容。
甘霸还上前问道:“你不是说你不怕吗?”
姑娘战战兢兢答道:“我以为我不怕。”
“得,上车,我送你回去,赶紧的。”甘霸脸带懊恼。
“谁……谁要听琴?”姑娘忽然这么问了一语。
“我家相公要听琴。”甘霸答着,俯身又去搬上车的台阶。
姑娘却道:“是甘相公吗?我不回去,我能弹。”
甘霸起身,看了看小姑娘,抬手往远方一队甲士指了指:“那里,许多军汉围着的中间,坐着的就是我家相公。”
小姑娘不知哪里鼓起的勇气,一边战战兢兢,一边往那堆军汉而去,穿过好几层军汉,终于看到了里面坐着的甘奇,一身金甲,威武不凡。
甘奇也抬头看了看她,笑道:“还真有如此胆大的女子?”
“奴家范氏墨嫣,见过甘相公。”小姑娘福了一礼,面色依旧发白,身形却止住了抖动。
大同的婆姨,前凸后翘,丰润圆满,身材高挑,甘奇上下打量了一眼,抬手:“落座。”
小姑娘慢慢落座,面色带着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