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乐不记得了。
张家有习惯,每年除夕的年夜饭都是各家亲戚轮流包,今年大伯家,明年三姑家。
第三赛季那年的新年来得格外的晚,二月下旬才过年。那一年,他们举家在爷爷奶奶家吃年夜饭。老人看不惯一上饭桌就低头玩手机、一下饭桌就埋头玩电脑的年轻人,因此张佳乐没有敢将他的笔记本电脑一并带去爷爷奶奶家。在放完迎新年的烟花之后,张佳乐又看张妈妈和妯娌们打了好一会儿麻将,才随意犹未尽的父母回到了家。
到家时已是凌晨,精疲力竭的张佳乐一头扎进被窝里就梦会周公去了。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时已是下午,父母早就出门拜年去了,只留他一人在家。他没刷牙没洗脸,懒洋洋地啃了点干粮之后,才想起似乎还没有给同战队的队友们发去新年的祝福。
他揉着乱成一窝的头发,打开电脑连上网,刚登陆qq,便被一连串的“滴滴”声震得耳朵发麻。
他将鼠标移到未读消息上时,被吓了一跳。
两百八十四条未读消息,两百六十条来自孙哲平。
张佳乐有些心虚,正想点开,忽然自家大门被人砸门一般敲着,砰砰响了起来。
张佳乐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按理说没有强盗会在大年初一还坚持不懈敬岗乐业的吧?但为了安全考虑,他还是从父亲的工具箱中摸出了一把榔头,掂了掂分量,拎在手里,将家门开了一条缝。
看清楚门外站的人之后,张佳乐傻了。他手一抖,手中握着的榔头松脱,径直砸在了他的脚上,疼得他大叫了一声。
谁知道,门口那人嗓门比他还要大——
“你他妈的原来还活着啊。”
大年初一的下午。
张家的门外站着气喘吁吁、看上去怒气冲天的孙哲平。
张佳乐一跛一跛地带着孙哲平进了家门,一跛一跛地领着他在沙发坐定,又一跛一跛地转身,想去给他洗杯子倒热水。
孙哲平拉住了一瘸一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张佳乐。
张佳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孙哲平黑云压城的脸色,腹诽道自己明明是这个家的主人,可到了他面前反而如做贼一般。
“额,大孙……”他勉强露出个笑,试探着开口:“新……新年好?”
“不好。”孙哲平黑着脸冷笑道,“很不好。”
张佳乐暗暗咽下一口口水,强自镇定道:“怎么就不好了?”
“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我大年初一会在你家门口?”孙哲平反问道,“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我在奶奶家过年啊,怎么了?”话语出口,张佳乐才想起今早打开电脑时,弹出来的那两百多条未读消息,不禁愈发心虚,不敢与孙哲平一双怒目相对视,低下了头去:“那个……我昨天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就没开电脑,直接睡了,对不……”
话音未落,却见孙哲平终于破了功,头疼一般扶额摇头笑了起来,其中一时竟也不知是好气多些还是无奈多些:“昨天我在游戏和qq密了你半天你都不回,你没手机我也找不到你人,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所以你就直接飞回k市上门找我?大年初一气势汹汹来砸我家门就为这?”张佳乐眼角抽搐,旋即笑倒在沙发上:“大孙呀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搭档出事了当然是大事。”孙哲平义正词严道,“你要是出什么事了我们的冠军怎么办。”
“贫吧你就。”张佳乐一颗心早就如被人“噗通”一声扔进蜜缸似的,甜得他忍不住嘴角往上翘,眼角眉梢都是融融的暖意,仿佛春天在他身上提早降临了一般。为了掩饰忍不住就要飞扬跳脱出的笑,他清了清嗓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孙哲平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我打电话给战队经理问来的。”
“你年初一就回来,经理一定很感动。”扶额长叹的人变成了张佳乐,“你什么时候定的机票啊……”
“今天凌晨去机场的路上。”孙哲平翻了个白眼,翘起了二郎腿,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倒在了柔软的沙发靠背上,看起来是累坏了:“反正现在看起来是我傻逼了。”
看着孙哲平无可奈何悔不当初的样子,张佳乐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傻逼孙还打不打算回你b市啊?不回去那就让你感受感受我们k市的春节呗?”
“那敢情好啊。”孙哲平随口应了,之后才意识到不对,猛地起身将张佳乐按倒在沙发上,对着他腰上的痒痒肉就是一阵猛挠:“你才傻逼!”
“哎呀哈哈哈哈哈哈!”张佳乐一边大叫一边挣扎,挣扎到最后也就只能缴械告饶:“明明是你自己刚才亲口说的,怎么还来怪我啊!哎呀!别挠了!英雄!孙英雄我错了!孙英雄我是傻逼!我是傻逼行了吗饶了我吧哈哈哈……哎呦!”
听见张佳乐一声惨叫,孙哲平连忙松开手,让张佳乐爬了起来。张佳乐在挣扎中不小心将被榔头砸到的脚蹬到了墙上,剧痛作祟之下心里委屈无比,眼神幽怨地看了孙哲平一眼,然后将自己的身子慢慢缩成一团,轻轻慢慢地揉起了脚。
“没事吧?”孙哲平眉宇之间尽是内疚之色,想要伸手过来帮张佳乐揉却怕自己控制不好手劲又把他捏疼了,一时进退不得,左手就这样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你说呢?”张佳乐装作恶狠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