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后面那大兄弟,你坐牢也不好好坐,大半夜的瞎嚷嚷,扰人清梦哪。”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关在随义八后面的神秘狱友竟被吵醒了,也不知他听随义八与甲乙丙丁的夜谈听了多久。
随义八靠过去倚在墙边问道:“前辈不知怎的称呼?”
对面答道:“老朽就是个打柴的,不是什么前辈。”
随义八道:“那老人家如何会被困在这山中牢狱?”
那边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似乎那人正在翻身。只听那人笑道:“你想知道?”
随义八:“烦请老人家不吝赐教。”
那头传来:“倒是个有礼的。好吧,我便说与你听,反正这被吵醒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原来那樵夫已在这牢狱中困了十年,他家祖上三代都在这美艳山中砍柴。美艳山当年还不叫美艳山,那时还叫眉眼山。山脚有一个村庄,全村的人都姓王,人称王家村。
王家村的人在这山中靠打柴为生,日子过得不算富裕,勉强可填温饱。
那年朝廷发生内乱,聚安王谋反,弑君夺位。禁卫军里有一批忠义之士,护送年幼的小皇子逃出皇宫,正逃到这眉眼山脚下。忠义之士将小皇子藏在王家庄中,与敌厮杀数日,追杀而来的叛军全军覆没,小皇子和忠义之士们在王家村中度过了一段安稳的时日。但有一日,王家村中竟有人告发了小皇子与忠义之士。那人拿了叛军所赏的一大袋银钱,领着叛军来到了王家村中,当场指认了小皇子与忠义之士。
那一日是王家村的灭顶之灾,王家村的村民被屠半数,叛军抱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之心在村子中大开杀戒。
说到此处,樵夫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一场屠杀过后,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后来,村民重建了村子,本以为此事就算过去了,大家可以重新开始安居乐业。
可有一日,一辆马车停在了王家村的村口。
从此后,眉眼山不再有王家村。
樵夫道:“我便是王家村的人,几年前,这牢狱可不止我一个人,可他们总想逃出去,整日的闹,后来便病的病杀的杀,全都死了,就剩我一个。我也看开了,这辈子啊,我都不可能离开此处,还不如顺应天命,该吃吃该喝喝,等死便是。”
听了王樵夫说的故事,随义八隐隐觉得好像抓到了什么头绪,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
“老人家,你可知道梅山主为何要将你们王家村的人都关在这里,莫非他便是当年的小皇子?”
随义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王樵夫打断了,王樵夫斩钉截铁道:“不可能,那小皇子和忠义之士全都死了,一个不留,是我亲眼所见。尤其是那小皇子,他是被挖了个坑活埋的,我亲眼见他在那土堆里断了气,临死前的叫声凄惨无比,我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幕,折磨了我整整十年。”
“整整十年。”随义八沉吟着这句话,忽而想起那满山悬挂的白幡,隐隐觉得这二者之间似有联系。
随义八的面上微微露出些悲悯之色来。
“那老人家可知那告发小皇子与忠义之士的人现在何处?”
王樵夫狠狠啐了一口,骂道:“那王忠枉叫‘忠’字,他不顾全村人的性命,贪图荣华富贵,得了那叛军首领的赏金后便离开了村子,鬼知道他去到何处挥霍他那不义之财了。”
随义八点点头道:“也是,这多年过去了,恐怕早就改头换面,谁也认不出他了。”
那王樵夫却说:“可那梅山主,怕是从未停止过一日要寻到当年那个告发的王忠,也许,那梅山主与当年的皇族有什么瓜葛罢,兴许,是要替那小皇子和忠义之士讨个公道。”
随义八摇头,却没有出声反驳王樵夫,他暗道:那梅山主将当年王家村剩下的人全都囚在这牢狱中,任他们自生自灭,哪里像是会替谁讨公道的人,若公道是这样的牵连无辜和罔顾人命,那与当年的告发之人又有何异。
“不过……”墙那头又传来王樵夫的声音,“这暗牢十年来只关姓王的人,你却被关到这里来,莫非你与王忠有什么干系不成?”
随义八连忙道:“哪里哪里,我姓随,我娘姓吴,他姓王,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干系。”
那王樵夫这才放下心来,说道:“我确是风烛残年了,但若让我见到那王忠,怕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随义八连连点头道是。
那王樵夫讲完这些事似乎累了,在墙那边又呼呼的打起了鼾声。
背靠着墙的随义八却一夜无眠。
翌日早上,守牢人果然给随义八送了早饭,两个热乎乎的大白馒头。
在随义八吃完馒头后,又给他递了一碗热呼呼的花生甜汤,吃饱喝足后,随义八觉得自己像重新投了一个胎。
要是往常起早,他总是要把他的柴刀拿出来磨一磨。可这牢狱之中四壁空空,莫说磨刀了,他连刀都没有。
一时之间又是内急,随义八忙喊那守牢人,那守牢人听到喊声,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匆匆赶来,显然也是刚刚解手回来。守牢人知道随义八想要方便,便出去提了一个桶进来。
他让随义八蹲在牢房的角落,确定他离得远,才将牢门打开。守牢人走进去,将桶放在牢门边上的地上,正要退出之际,颈上忽然一疼,下一刻人便倒在了地上。
随义八迅速站了起来,奔出牢门,然而没走两步他却又折回,在那守牢人的颈上捡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