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后娘娘似乎信了齐沈懿说的话,她执着茶盏坐在铺满阳光的回廊下的摇椅里,笑得眼角弯弯,那般的慈眉善目。
再后来,君后对齐沈懿说:“听人说咸京最近不太平,你娘家齐府昨儿夜里竟然遇贼了,此事你可知道?”
齐沈懿有些意外,但她还是如实的摇了摇头:“也许是父兄们不想让我担心母家,所以还不曾派人告知我。”
“他们自然是不想让你担心,”君后娘娘叹了口气,说:
“那贼人闯进了齐府内院的书房,恰巧碰见你父亲还在屋里处理一些公务,那贼人出手伤了你父亲,闻讯而来的女眷仆人也连带着被伤了几个,太子说,齐公言你母亲安好无恙,但我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你出宫之后若是有时间,就不妨回去看一看你母亲。”
很快,齐沈懿从宫里出来,催着车夫驾车直接奔去了宣平坊的齐尚书府。
她没有回宁帖,但是她奉了君后娘娘的口谕,回来探望一下母亲顾氏是否安好。
齐白父子皆不在府中,府里上下都有些乱糟糟的,是二夫人孙氏在张罗着清点府里的失窃物品,并找了匠人来加高齐府的院墙。
因着奉了君后娘娘口谕,齐沈懿入府之后根本没和闻讯而来的二夫人孙氏纠缠,直接就带着下人奔去了她母亲的洗砚居。
万幸,母亲安好,只是似乎有些吞吞吐吐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齐沈懿挥退屋中下人,只留了高妈妈在旁,她牢记着李铎的交代,让随她而来的李常宁带人将屋外护了起来,真正的连只苍蝇都靠近不了。
“阿娘,”齐沈懿紧张的攥着手,压低了声音问:“昨夜入府的贼人其实摸来了洗砚居,并且见到了您,这个人,我也认识,是不是?”
顾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同我说了一些话,也问了我一些问题。”
“他说了什么?又问了什么?”齐沈懿的眉心低低的压了下来,她毫无知觉,自己皱眉的动作已经和李铎有几分相像了。
顾氏:“他说他不想看着你整日因为我的事而烦心,他有办法让你阿爹心甘情愿放我离去,他只问我愿不愿意,他还问了一些关于孙氏的事,以及,他让我给他画了一张内院的大体建筑图。”
“懿儿,”顾氏拉住齐沈懿握拳的手,担心到:“他果然是个极聪明的,他摸到了你阿爹的禁地上去了是不是?”
“这个我不知道,我还不知道……”
齐沈懿低低的胡乱地呢喃了几句,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回答母亲的问题才算合适,她,她好像也被骗了呢。
又交代了母亲千万放心之后,齐沈懿忧心忡忡的回了兴源坊的怀化将军府。
她心事重重的在家里等了整整一下个午的时间,傍晚,净霜刚跑进来说大门门房进来禀告说阿郎回来了,齐沈懿就立马冲出主院,一路向外面迎了出去。
她是在游廊的月亮门前接到的李铎。
这人身上穿着禁军的朱衬玄铁硬甲,额束玄色的锦布宽抹头,腰挂一把沉沉的朴刀,朱羽翎的兜鍪夹在右边的胳膊下,威严周正的如同一个天上下凡的神仙兵。
齐沈懿从来不知道,南衙中郎将的甲胄原来可以这么好看。
“呦,今儿这是怎的了,”神仙兵贱兮兮的开口,瞬间就打破了齐沈懿心里那些浓厚的担忧:“晌午的时候在宫门外堵,傍晚回来又在二门下堵,娘子今天就这么想我?”
齐沈懿负着手,抬眼看着李铎带着笑意的眼睛,沉声说:“有话要同你说,跟我过来一下。”
中郎将摸摸鼻子,乖巧的跟着夫人回了主院的卧房。
“哪里伤着了?”齐沈懿禀退里外的下人,扒着李铎的胳膊说:“给我看看严不严重。”
李铎听话的伸出自己的右手,并主动把包扎的细布解开,狐疑道:“老实说罢齐沈懿,你是不是在外头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不然怎么这么热情呢?”
齐沈懿终于忍不住,一脚踢在了李铎劲瘦的小腿肚子上:“中郎将,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正经正经,绝对正经!”李铎单手抱着小腿在原地跳了几跳,态度良好的认错到:“我错了我错了,先给你道歉,不过你得给我说说,我今儿到底哪里惹了你了。”
顿了顿,李铎想起了方才刚进府门时李常宁给自己禀告的话。
“你莫非都知道了?”李铎终于正色起来,眉宇间带上了几分对于齐沈懿来说十分陌生的疏离:“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来?扳倒齐家,至少扳倒孙氏,也算给你母亲出出气儿,毕竟她曾那般欺负你们母女。”
“那我就多谢中郎将的一片好心了,不过,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齐沈懿退了半步,下意识的想要里这个陌生的李铎远一些:
“我阿娘的事,归根到底错在我阿爹和阿娘两个人的身上,孙氏最多算是个落井下石的小人,可阿爹毕竟是我的生身父亲,中郎将你凭什么要我同你一起扳倒齐家?”
李铎略薄的嘴角轻轻一提,那笑里带着昭然若揭的嘲笑与讥讽:“凭什么?就凭你已经上了我的贼船,就凭我坚信齐白手里握着当年王鉴退兵的真相,齐沈懿,你知道我其实是在帮你父兄摆脱困境,于情于理来说,你都没有拒绝我的理由。”
“李铎,”年轻美丽的新妇抬眸看着自己的相公,平静脸庞上的神色是李铎从没见过的陌生:“你就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