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鸿难得的安静的湖泊,退却了战事以致于肉眼看去一派安详。然而多方势力的纠葛,彼此之间的勾心斗角,却又是暗流涌动。
它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密布的阴霾,沉沉的占据了视线所及的每一片天空。说不出的沉重,让人有些喘不上气的错觉。
狼顾司马府,茶室。
整块整雕的小叶紫檀茶几上,紫砂一套。香茗袅袅,碧波游人。
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昔年曾在邻国花月都府苓岚,看见过那一场求亲典礼的盛大的人,一定会认出这年纪尚轻的,正是雁城堂。然而曾经的也是意气风发,嚣张的简直不可一世的他,如今却是低眉顺眼,收敛起了全部的不安分的细胞,只是乖乖的坐着,是和他的性子打着骨子里面的矛盾。
对面,宽大的玄衣长袍,有点像是千年古刹里的得道高僧,加身的袈裟。大大的,把整个身子给包裹了进去,透着几分不可名状的禅味,好似飘飘然的脱俗于世的气派。鹤发被精心的向上梳起,用一枚顶尖的田黄簪子束缚,这样的待遇,非富即是大贵。面上满是岁月的年轮碾压的痕迹,好像是枯死的树皮,埋葬在褶皱里,隐藏在沟壑中。薄唇,有人说这是一种心凉的征兆。张着这样的狭长的唇瓣的人,内心是极度的自私,谋划天下只为自利。
眯在肉里面的眼,有些刻意的隐藏,只是微微的泄漏出一点如墨的光华。如同在罪案现场的蛛丝马迹,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给忽略了去的不起眼。只是当你稍稍的仔细的看去,不经意间竟被如剑的锋芒给惊了心。
“探子禀报的情况便是如此,当真是意外,那位将军竟也会有妥协的一日。”雁城堂愤愤的擂打拳头,似在和面前的案几较劲。“明明的兵临城下,一举夺下苓岚该不会是难事。临时放弃,岂不可惜?”
“与其说是可惜,倒是不如说是最为明智的选择。也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他是一个很好的将军,但是这样的抉择,并不是他这样的人物能够想象的出来。他的背后,应该有一个高人在指导。”
“玡,他是花月的左丞。”
“天下第一聪明人,难怪。”
“依照儿的意见,吾等应该趁着现在,花月立足尚且未定。挥军花月,吾狼顾定然功成名就。或许,当真的能够所向披靡,他日占了花月苓岚亦并非没有可能。”
“不,现在可不是出手的时机。”雁城砂抿了口香茗,却是不为所动。
“爹,你总是这般,一个月前你也说等。结果,如今他们两家联合一体。”
“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要轻易的将自己给涉足于战乱当中。花月乱对吾等有好处,花月安定对吾等亦有他的优点,别忘记你如今还是花月的驸马。”
“宣宗驾崩,儿臣不认为,如今她还有多少的用处。”
“花月的周遭,并不是狼顾一家。有这位公主在,名义上我们狼顾和花月便是一家。内斗而纷争,反倒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自斩一臂。”
“爹的意思是,基设九歌不动,吾等不动?”
“静观其变,喝茶,喝茶。”
“儿臣懂了,还是爹英明。”
荒蛮草原,蒙古包子连片成天,透着游牧民族特有的逐草而居的异国风清。
烽火点点,狼烟袅袅。赤者膀子的汉子,路出遒劲有力的臂膀来,炫耀似的操练者大刀。烈马背上,壮士挥舞着马鞭,迎着风儿,踏着野草,如同生了翅膀的似的要生生的飞起来,好不威武。
一骑飞尘,背担令旗,似一把尖刀直直的扎入深处。
至于一顶比寻常帐篷大了几号的褐色帷棚,翻身匆匆下马,掀起帘子便窜了进去。
“报,边疆紧急军情。”跪地俯首,传令兵低垂着皓首,有些不看去看周遭几十双忽然的砸在了自己身上的聚焦。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承受的住万众瞩目的光辉。镁光灯的生活,既是一种荣耀,更是一种令你胆战心惊的压力。
“说。”正中案几,一裹着虎皮的垂暮放下了手中的地图,只是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惜字如金,是一种态度,是长期的处于上位者的超然,高高在上的从不肯轻易的为他人所动的孤傲。有一个词叫不怒自威,或许说的便是他这样的人。
“边疆战报,花月内乱已定。”
“尚罗建业拿下苓岚了?”
“没有,他和守军达成了什么协议。安然进城,被封摄政王,奉太皇太后为尊。据说,太皇太后的怀了宣宗血脉。按照坊间的传闻,是打算以这血脉为他日花月之主。”
“哼,好笑,还未曾生出的孩子,哪里能够担任一国的主人?”
“尚罗建业搞的是什么名堂?”
“妥协,那个边疆大将也会服软吗?”
“这听来,似乎不怎么的让人值得信服。或许,是里面有些其他的端倪。”
“花月看来是不行了,眼下正是攻打的大好时机。”
哗啦,
劲装飘舞,荡漾起了一圈子的涟漪。帐中一抹褐衣出列,“父王,儿臣愿意领兵南下,扫荡花月,替父王开疆扩土。”
“调兵打仗不是小事,容孤来想想。”
“父王,眼下敌军阵脚未定,兵力部署不平衡。若起兵,依照眼下花月的阵防空虚,只要给儿臣十万兵马,便可直破花月边疆一线。开疆扩土,正是我军出动的大好时机啊。”
世上的事,总不见得会事事尽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