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院很少有这么寂静的时候,以前院里的丫头下人是从不间断的,除了没了人,这里摆设也变了很多,尤其是院子里,要不是他在这住了些年,一时之间还真认不出了。
原本院子里点缀着些花草,清雅风情得很,如今倒像个农院,靠着墙角堆放的白菜,木制的鸡笼鹅棚,树与树之间还拉了晾衣服的绳子。唐无啸无奈的勾起了唇角,于他而言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水风生了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做起事来却干脆利索,除了做饭做的难吃些,其他的都挺好的。会有这样的性格恐怕吃了不少的苦,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有道理的,若是有人疼爱照顾,多少会有些骄纵的小性在。
他不知情下娶回来的媳妇是喜欢他的,都不用费劲去猜测,全都在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明晃晃的盛着,一点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平心而论,谁会不喜欢有个这样的陪在身旁,只是这喜欢和喜欢也不一样,正妻娶回家来不是用来喜欢的,说到底不过是一桩生意罢了。门当户对是首选,能相敬如宾最好,不能也便罢了,又不是什么话本唱段,哪有这么多男欢女爱的。
当年唐无啸在云南之时就曾被同行的本地人嘱咐过,不要轻易去招惹苗族的女子,苗人极重感情,又没有汉人的规矩,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全是些不是好相与的,真的惹到了怕等不到活着走出苗寨。
软也不行,硬又不太厚道,长到这么大,唐无啸头一回明白了左右为难的滋味,他一贯是十分自信的,不论是生意场上,还是情场上,从来没有过真正为难的时候。唐情有句话倒是说对了,养了一辈子的鹰,临了被啄了眼睛,还一次就是两只。
水风哪里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冒着寒风采了一整天的药,直到天黑了才背着箩筐回了北院,他这回没有贪多,因此伤得不重,只是被山崖石磨破了手腕,流了一些血。
唐无啸这次确实听了话,没有在院子里待着,水风一进屋就闻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像烟草,也不知道傻子又搞了什么东西烧了。他一边把背篓放好,一边问唐无啸道:“我放在锅里的饭,你热过再吃没有?”
唐无啸见他浑身的泥泞,手上又流了血,心中奇怪,走到门口把门闩紧,外头的风一吹进来屋里至少降了好几度,有些纳闷的问道:“你做什么去了。”
水风给他看自己采的药,道:“给你采解毒的草啊,你喝了以后就能好了。”他说完,见唐无啸盯着自己受了伤的手腕看,怕他担心便拽下了袖子,他冻得手都有些僵了,好几下才成功,满不在乎的道:“没事,包上就不疼了。”
唐无啸没有吭声,拽下了榻上的毛毯给他披上,抬手轻柔的抹去了水风脸上的水痕。这数九寒天的,山上的温度还要更低几分,小孩露在外头的皮肤凉得都有些扎手,血和雪水混在一起悄悄的结成了冰,一暖就化成了一汪水。
水风还惦记着先把草叶擦干,不然沾了水就不能存太久了。唐无啸半搂半抱硬是把自己爱逞强的小媳妇放在了榻上,用厚实的棉被包好。随后他起身去抽屉里拿了些西药和绷带,捧着水风的手为他的伤口消毒涂药。
药水滴在伤口上的感觉火辣辣的,水风耐不住的嘶了一声,怀疑唐无啸给他滴错了药,就用脚去踹他,反被唐无啸捉住了脚踝,顺势脱去了并不合脚的鞋子。
在山上踩了一天的水,水风的脚冻得红彤彤的,像猪蹄一样肿了起来,唐无啸捏了捏,水风立马不乐意了,骂他道:“别乱碰我,疼死了,你个傻子用得对么,我怎么觉得更疼了啊。”
唐无啸便用他说的话去堵他,慢悠悠的道:“你不是说包上就不疼了。”他这话成功的给自己换来了一记耳光,很轻的一下,打得唐大少爷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真是够泼辣的性子,怪不得没人敢来北院了,怕不是都被他给打出去了。
把伤口包好之后唐无啸又拿了一颗消炎药喂给他吃,水风不会就着水把药吞了,喝了好几口水反倒把药片黏在了喉咙上,苦得咳了半天。他被裹得暖暖和和的,也懒得再把脚抽出来踹傻子,只是嘟囔道:“早知道不吃了,也不知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唐无啸在他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捏了捏,道:“给你吃毒药呢,也不知道咱俩谁傻。”水风觉得他傻得更厉害了,就道:“当然是你傻,天天都说傻话。”
盛解毒草的小筐还靠在门口,湿漉漉的染湿了一圈地,水风出去了一整天,摘回来的草叶还没盖过筐底。唐无啸盯着那个小筐,问道:“你真觉得这药能治好我?”
小赤脚大夫也不知道这药到底能有多大的效用,就道吃吃看,说不定能治好呢。唐无啸拔下了他头上的银簪子,捏在了自己的手中,语气间已有些发冷:“那要是我好了就不要你了怎么办。”
水风听出了他话语间的异常,扭头去看他,唐无啸的半边脸都沉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中,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水风并不懂这话背后的试探,很坦然的道:“你想得美,你说了喜欢我就不能后悔了,你后悔我不会放过你的。”
唐无啸捧起水风的手,小心的避开了绷带包扎的地方,把他已经暖回来的掌心贴在了自己的脸上,轻笑道:“放心吧,我说话算数。”
☆、23
大少爷人帅嘴甜有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