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大庆被打得站不起来,抱着脑袋缩在墙角。
舒夏撑在床上慢慢站起来,甩掉手里的被单,露出干净的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拖着发软的双腿慢慢的往外走。
看着缩着肩膀哭的梅婷,他吸吸鼻子,把泪水全擦干。
“起来,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说不定……说不定会有转机。”他说完去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的砖头底下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那张他保命用的卡,五千块钱,没舍得花,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换了衣服,一件黑色的外套,是去年买的,他妈悄悄攒钱送他的生日礼物,今天是最后一次穿了。
提醒他,她是他的母亲,是他的责任,不能逃,不能躲。
出来的时候,见她还在哭,衣服也不换,就知道哭。
他压住火气,尽量保持温和的语气:“去把衣服换了,我们去医院。”
“可是……可是妈妈没钱了,算了吧!”她哭着动也不动。
“我有。”舒夏低声说,“我有,我给你,去换衣服,听懂了吗?”他有些咬牙切齿,压抑住快要奔溃的心态。
一路上,他们都很沉默,梅婷眼神恍惚,靠在公交车后门旁的的椅上,舒夏挨着她站,看着公交车的提示牌,下一站玉石站……
一直盯着下一站车子提醒镇医院站到了,他才回过神,拉着梅婷到下车门口等着。
镇医院的水平他知道,也知道艾滋病潜伏期是半个月左右,可是不去查他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一路沉默,看着梅婷进妇科室,靠在外面的墙上,静静的等待,时间过得很慢,又很快,他不知道等了多久,只是医生叫他的时候,腿很麻,没听清楚医生说什么,只带着梅婷往外走。
“小夏,你在这儿等着,妈妈一个人进去就行。”舒夏才反应过来,看着前面门牌上写着“hiv病室”,旁边贴着蓝色的指示牌:接触隔离,他愣愣的点头。
门外有座椅,他过去坐下,有人用异样的看着他,他不想理,不想听,把头埋入膝盖,任由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无声哭泣。
生活的打击一次又一次的击碎他的意志力。
不知过了多久,护士叫他,他才转头擦干净眼泪,跟着进去。
医生是个中年妇女,带着眼睛,看着他没什么表情,舒夏不想去猜测任何的结果,只需要等待宣布就行。
“检查结果目前是阴性,这病潜伏期挺长的,看病人的身体素质,目前是查不出什么的,你们回去等着,两周后再回来查,如果到时候是阴性就没事,这段时间,注意卫生,和病原体保持距离,就这样吧!”
舒夏点头,知道结果。
当初舒大庆被查出来的时候,他有查过这方面的资料,没什么要说的,带着梅婷回家去。
又是一路沉默。
梅婷话也不说,像牵线木偶似的,他拉到哪儿就走到那儿。
刚到家就看到舒美兰在他家门口,见到舒夏过来,立马喊:“哎呦喂,你们去哪儿了?我喊了半天都没人答应一声,我都等了十几分钟了,今天还去不去卖菜啊?”
舒夏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啊,我妈妈今天身体不好,病又犯了,这才从医院回来,真对不住您。”
“唉,昨天看着还好好的,怎么又犯病了,算了,算了,那我先走了。”
舒夏笑着送她走,见人走远了,才带着梅婷回屋。
舒大庆清醒了,坐在沙发上抽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血迹也没擦,留着膈应人,嘴里也不干净,“哟哟哟,打老子的儿子回来了…”
舒夏毫不在乎,他现在不想说话,不想打人,只觉得浑身累,只想找个地方躺着,什么也不想。
“小夏,妈妈给你做饭吧!”梅婷有些怕舒大庆,坐立不安,只能找点事做。
“不用了,我不饿,你顾好自己就行。”他没有心情,也没有胃口吃下去。
这个家乱得一团糟,看着就心烦。
他神情怏怏的回了房间,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眼睛又酸又涩,一晚没睡,他躺在床上,闭不上眼睛,针刺似的疼。
听着外面舒大庆道歉,求原谅,这样的戏码已经持续四五年,他已经麻木了,只有梅婷吃他这一套,只要他多求求,多道歉,语气低到尘埃里,那时候梅婷就会妥协,原谅他。
这些戏码,他厌倦了!
也很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