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日,陈平训练的八千人被尽数安插到了俘虏军营之中。
而一名青年此时亦是迈入了俘虏的大营,青年身穿一身黑衣,周身倒是有着一股无形的气质,在他身侧,则是有一名虎背熊腰的护卫。
这二人自然便是扶苏和高宠。
扶苏瞧见不远处正好有一队俘虏正在开饭,约莫有着十几人围成了一个圈子。
扶苏径直走了过去,那些俘虏见扶苏来到自己等人身边,纷纷放下手中的碗筷,他们这点眼力见识还是有的。
在青年身旁还有着一人立在身侧,足以证明眼前这人是有些地位的。
而对于他们这些俘虏来说,如此人物,想来已是能够决定他们的生死了!
扶苏见这些俘虏如此,不由地一笑,旋即双手虚按,令他们坐下。扶苏亦是随地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
见扶苏坐下,顿时,不少人面色上带着谨慎,看向扶苏的目光之中充满着拘谨和忌惮。
扶苏并未过多言语,只是自己盛了一碗,坐在那里与这些俘虏一同用饭。
见扶苏如此,这些俘虏脸色稍缓,起码扶苏如今的这番表现已然是初步取得了他们的信任感。
同在一个锅里吃饭,显然是一种拉进人与人距离的好办法。
呼呼的吃了几口之后,扶苏微微一笑,打开了话匣子,问道:“你们都是哪国人?”
众人见扶苏面色和善,话语也十分平和,不由地生出几分亲近之感,争先恐后的说起来。
“我是魏国人……”
“我是韩国人……”
“我是楚国人……”
…
七嘴八舌的回答倒是在扶苏意料之中,周文大军自陈县一路走来,沿途不断裹挟百姓,到了这关中,自是不论哪国人,皆是有的。
而显然,虽然在他的父皇嬴政手中,天下一统已经十多年了,可是百姓,真正心向秦国的,还是十分少的,几乎看不见。
不然,扶苏也不会一问哪国人,这些俘虏一个个皆是回答起了魏国,韩国,楚国……这些了。
在百姓的心中,仍旧没有接受自己国家被灭这个事实。
“那你们此次追随周文来攻我大秦,是为了报昔日灭国之仇?”扶苏目光扫向了这些俘虏,似笑非笑道。
这十几个俘虏闻言,皆是大惊失色,皆是连连摇头。
其中一民瘦弱青年壮着胆子道:“小将军这可就错怪我们了!”
“我等虽是楚国、魏国、韩国故民,可素来种地为生,是楚、是韩、是秦又有甚关系?”
“我等不过是想过个太平日子,与那些魏、韩、楚的贵族全然不同,根本无意与大秦作对。”
闻此言,扶苏适时的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这名瘦弱青年。
那人见状,解释道:“那周文大军过境之时,便沿途将所有粮草一抢而空,我们迫于无奈,便只能入了这周文大军,不然,便要活活饿死啊……”
说到这里,瘦弱青年不由地悲从心来。眼眶子渐渐红了起来。
“那家中可还有什么人?”扶苏蓦然问道。
“没了……都没了!”瘦弱青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想起这些,心中的伤口仿若被撕开了一般,不停地流着鲜血。
扶苏见此,知道自己倒是不适宜问下去了。
而一旁一位略微知晓一些内情的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男子道:“他之前有一个姐姐,被那里正看中,预备娶回家中做小,他家自是不答应。”
“后来这里正便伙同当地的亭长,硬生生的将他姐姐抢去了!”
“前年听说,他姐姐到了亭长家中没多久,便被那亭长折磨致死了!”
“而他的父亲,被强征入军,还未走到这函谷关,便劳累至死……”
“说起来这都是一笔笔冤孽啊……”
那中年人当即将瘦弱青年家中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一旁听着的众人皆是眼眶有些泛红。
说起来,他们也不全是为这瘦弱青年的遭遇感到伤心,起身来,道:“诸位,尔等既然投降了我秦军,那秦廷自是不会不管诸位。”
“今番秦廷已然下达了诏令,尔等可在关中定居,按户分发农田,一户可得百亩农田,前三年不取税赋,之后一律十五税一。”
“尔等皆如秦人,若尔等多多种地打粮,官府还会赐尔等爵位,与秦人无异。”
“什么?”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青年人。
旁的不说,单单是免税赋三年,之后又是十五税一,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仁政。
在他们的印象之中,这每年都要被官府抽去十之二三,之后还要给当地的大户缴纳租税,算下来,最后能得个四五成,已是天大的幸事了!
更有甚者,所得不过十之一二。
“秦皇不仅不杀我等,还给我等土地,要给我们免税?”
这些时日以来,若论这些俘虏最为担心的问题便是秦军如同当年长平之战一般,悍然杀俘。
今日他们皆是已经沦为了阶下囚,未尝不会有如此结局。
尽管在山东之时便听说继任的秦军乃是公子扶苏,素来是仁义无双。可是,军中又有不少人说这扶苏在咸阳大开杀戒,杀的渭水尽赤。
他们之中又无人见过认识扶苏,自然,一时之间无人能够辨别这扶苏究竟是真的仁义还是残暴不仁。
倘若这扶苏仁义还好,放他们一条生路,可若是残暴不仁,只怕他们这些俘虏的性命只在旦夕之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