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老舅,你便是我的上驷!两个战场,你的部曲都是主力,你能打好,仗就赢了。”
令狐奉的这番谋划,不管是在地形的利用上,抑或兵种的运用上,又或对精锐兵力的集中使用上,麴硕自问之,换了是他,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他心中想道:“胡奴的性子不好伺候,用兵的水准却没的说。放眼国中,堪与他敌者,几无矣。”说道,“明公的筹划绝佳,但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
“诱贼骑入伏的那支胡牧,危险极大,伤亡不会少。胡牧无纪律,会听从明公的命令,老老实实地迎敌送死么?假使尚未接战,他们就四散逃走,如何是好?”
贾珍此前不知令狐奉的谋划,此时心道:“有斥候传递消息,敌情我尽知,而我情敌不知,此战的胜算已有七八。打赢了这场仗,回王都就等闲了。回到王都,我再想报仇可就不易。当借此机,杀掉狗贼!”当下趁麴硕的话头,接口说道:“主上以臣与曹校尉、莘侍郎为伏,那么,引诱贼骑的胡牧只能是贺昌兴的督下了?”
令狐奉把胡牧分成了四个部督,莘迩三人埋伏,余下的只剩贺昌兴所督了。
“是啊。”
“臣觉得不妥。”
“为何?”
“这支胡牧肯定伤亡惨重,十之八九,他们会不战而逃,麴都督所言甚是。臣以为,贺督的忠心不见得够,用他任此,很不稳当。”
“那你说该以谁任此?”
“宜从臣、曹校尉、莘侍郎三部督中择一而任。臣等三部,尤以莘侍郎治部严整,令行禁止,可为优选。”贾珍森森地问莘迩,“侍郎,愿为主上担此重任么?”
贾珍一开口说话,莘迩就觉得不对,听完,果然如此,心道:“老贾,过分了吧?你他娘的!”肃容下拜,慨然对令狐奉说道,“臣请为主上担此诱贼之任!”贾珍把他架到了火堆上,此句忠心不能不表。
令狐奉一笑,示意莘迩起来,说道:“你们三人是我的爱将,我怎会用你们行此险事?”说与麴硕和贾珍,“老舅、子明,你俩放宽了心。我自有办法使贺昌兴乖乖听令。”
划了块帐区,给麴硕的部曲驻扎。
是夜,令狐奉设宴招待麴硕。麴硕治军,以身作则,领兵出战的时候不饮酒。诸人也就没怎么喝,草草结束。
次天,令狐奉召来诸部大率。
没提开战的事儿,他只命他们各自出人,总共征用了三千男女,到泽北伐木,制作木板。人多好办事。半天下来,木板就做够了。下午,数千胡牧在设伏地挖沙造坑,直到红日西沉。
红日东升,王都城上。
令狐邕扶栏远望,依依地目送郭白驹率兵出征。
前为骑兵万余,中为步卒五千,从东西苑城征发的兵户家属运输辎重,跟从在后。令狐邕拜郭白驹为讨逆将军,赐给了他鼓乐一班。鼓笙鸣奏。两三万人的部队,沿水迤逦北行。
直到再也看不到代表郭白驹的纛旗了,令狐邕才离开城楼。
城楼已杳不可见,郭白驹收回目光,藏起恋恋的情愫,遥望前方,下令左右:“命斥候入漠,查探贼情!”左右应诺,驰马去给斥候营传令。
漠中沙海,在邕军先锋前头三十余里外,已有数骑深入。正是令狐奉遣在王都的探子。数骑昼夜不息,半路换马,两天后到了泽边,禀报令狐奉:“贼兵将至!”
令狐奉不惊反喜,即刻击鼓集将。
麴硕、莘迩、曹斐、贾珍、傅乔,麴部诸将校,秃连赤奴、贺昌兴等胡中大率络绎赶到。
率帐内外环列甲士,令狐奉傲然踞坐,令道:“拿下赤奴!”
众人方才拜罢,有的尚未落座,陡然闻他此言,莫不惊诧。
四五个甲士按倒秃连赤奴,麻利地把他捆住。
秃连赤奴心胆俱裂,挣扎叫道:“大率!大率!此是为何啊?”
“你这老狗!之前你与令狐邕勾结,出卖老子,老子念你我香火,饶你不死。你不知感恩悔改,竟又指使你女行刺。”令狐奉打开案上的木盒,提出个血肉模糊的脑袋,牛眼厚唇,是赤奴的女儿,扔到赤奴的面前,说道,“你女谋刺不成,已被我杀掉!”令甲士,“将老狗拉出去砍了!”又令那三百骑的骑都将道,“速捕赤奴的妻子兄弟,取其等头来献。”
都将应命而出。
秃连赤奴大叫冤枉,被甲士拖了出去。稍顷,他语声断绝,甲士捧了他的脑袋入帐。
贺昌兴等胡牧大率互相对视,俱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骇惧,都是心道:“赤奴被你软禁,自身难保,怎敢谋刺?”知道令狐奉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杀赤奴是给他们看的。
莘迩悚然心道:“我说他怎会相中赤奴的女儿?原来不仅是为了出气,更是为了此时!”顾见贾珍死勾勾地盯着赤奴的首级,既满是解恨的表情,许因非他亲杀,眼中又有失落。
令狐奉吩咐甲士:“给诸位大率传看。”问贺昌兴等,说道,“赤奴行刺於我,我诛他全家,这样的处置可以么?”
贺昌兴等战战兢兢,齐刷刷拜倒在地,皆道:“赤奴谋刺大率,罪该万死!便是夷其三族,也是应该!”没人有心思细看赤奴的首级。甲士传示一遍,退到他们的边上按刀侍立。
令狐奉假惺惺地说道:“我与他香火一场,得饶人处且饶人罢。”亲把他们扶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