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七、八点钟,雨终于小了下来,可是只是相对于下午而言,如帘的雨幕仍把昏黄的灯光好象锁于千里之外。
这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新生报到!
待到大家在宿舍里安顿下来,已是晚上九点钟,又到了学校规定的熄灯时间,分到311宿舍的几个人,甚至还认不清各自的长相,就匆匆端起白色的搪瓷脸盆冲进卫生间。
白色的瓷砖铁质的水龙头,一切都是这个年代的标配,当清凉的水浇洒在脸上,秦东才感觉到从沈南的湿热中透过气来。
回到宿舍,他推开窗子,外面的绿色的树叶触手可及,大雨不断地冲刷,校园里一片碧绿,处处清新。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乌苏啤酒厂的,我叫热合曼……
“我是上海啤酒厂的,阿拉陶阿满……”
“我是部里食品开发公司的,我叫陈晓春……”
“我是部里广州设计院的李简……”
……
秦东躺在凉席上,听着天南海北的同学用不同的口音交流着,一个宿舍八个人中,不止有部里下属的企业和设计单位,还有象轻工业部食品发酵研究所这样的技术大拿单位,还有各地的啤酒厂,嗯,珠江啤酒厂,武汉啤酒厂,上海啤酒厂还有黄河啤酒厂,哦,还有乌苏啤酒厂……
嗯,夺命大乌苏……一阵困意袭来,秦东不由昏昏睡去,很快,宿舍里就响起一片呼噜声,不同地域的呼噜声打得是如此和谐,任下半夜窗外雷鸣闪电,八个人也不曾醒来。
……
早上,一阵清脆耳的铃声,宿舍里八条好汉都睁了眼睛,宿舍里这才重新热闹起来。
雨还在下,可是不象昨天傍晚和下半夜时那样肆无忌惮了,大家匆匆起床洗漱,按照今天的日程,系里今天要召开新生入学大会。
“听说,今天梅院长亲自讲话……”李简这个人话语不多,常常是别人说三句话他才说出一句话来。
“是吗?这可是我们啤酒界的泰斗!”陶阿满的声音不大,但语气中充满了欣喜。
这届发酵工程专业的成人高考学生,总共八十七人,分成两个班,学生都是从各大啤酒厂或者设计所、研究院中招录的。
在当前啤酒行业人才紧缺的情况下,部里非常重视,希望借这样的形式,为全国的啤酒行业快速培养人才,解决人才紧缺的矛盾。
大家冒雨走到系里的礼堂,想不到,梅院长早已站在了主席台上,他身边是院里的院长和系里的主任、书记,台下站着的是两个班的辅导员。
几个月不见,老人依然精神矍铄,头发似乎已经全白了,高大的身材也在一边,准备上去打个招呼,他已经实现了自己的诺言,让梅先生在校园里看到自己!
学生们慢慢往阶梯教室外面走去,热合曼却走到秦东面前,“秦东,他们都说你是洗瓶工,”热合曼认真地盯着秦东,“刚才,梅院长说的是你吗?”
“是啊。”秦东看看舍友,又看看一众男生,大家都象外星人似地盯着自己,嗯,就象梅院长说的那样,大家都是单位的业务骨干,有技术员有科长,都是高中以上学历,象自己初中还没有上完就考进大学,恐怕也不多见吧。
白衬衫在人群中打量着秦东,没错,就是那天吃了两碗把子米饭的洗瓶工!
“我就是洗瓶工,一个光荣的洗瓶工。”众人这样打量他,秦东反而有心要逗逗这些人。
“那你……是考进来的吗?”陶阿满小声问道,好象生怕撅了秦东的面子。
众人好象都在听着秦东的解释,大学生,天之骄子,千军万马挤过独木桥,可是没想到一起挤过来的还有一个洗瓶工,他们大多数人都在啤酒厂工作,洗瓶工,可是啤酒厂当中最累的也是最没有前途的工种!
有人立马感觉到自己的含金量下降了一大截,这样的人竟然与他们同列!
“我是……走后门进来的的。”秦东故意道,可是看着周谊担心的眼神,显然,这种情绪已经传染到女生那边了。
他立马又改变了主意,看来洗瓶工就象弼马温一样,是自己的原罪了,他可不想大学函授四年,整天让人把这三个字挂在嘴上,这对自己不利。
“李简,卢工还好吧?南京会议期间,卢工对我教诲颇多。”秦东准确地找到了一个宿舍的李简,他是广州设计院的,南京一条龙会议上那个赏识自己的卢工,正是这个单位的总工。
“你是……”白衬衣、珠啤的彭志和李简是站在一起的,李简眉头一皱旋又分开,“对,你是山海秦湾人,你不会是……那个发明了除标机的……秦东吧?”
卢工从南京回以单位,几乎把秦东就当作了青年人的楷模,大会小会都以他作榜样,秦东所在的秦湾,这个城市更容易记住。
“秦湾有个秦东,他对萨拉丁制麦芽系统的研究在我之上,有许多技术细节我要向他学习……他提供的参数和原理,我们设计院在测绘吸收时少走了许多弯路……”
这样的话,李简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了,他马上明白,这个秦东是收瓶工,可是绝不是刷瓶工那样简单!
“秦东是参加过部里一条龙会议和啤酒专项会议的……”李简还是没有多余的话,可是只这样一句话就够了!
啊?!
教室外一道闪电,照亮了阶梯教室里的众生相,大家都是搞啤酒的,自然知道,一条龙会议和啤酒专项会议在啤酒业意味着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