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路的土地贫瘠,种的菜也不过是收获平平,山里头野味也不多,倒是吃人的虎狼不少,当然最凶狠的虎狼还是那些寨子里的悍匪了。”
“哦,对了,几年前,钱大人上任之后帮忙剿匪,亲自带队往山上剿匪,这件事秦大人应该更清楚,”说着说着,便绕到了对面的秦大人身上,麻脸吞了口唾沫,瞟了眼女孩子脸上的神情,见她听的认真,便继续说了下去,“当年摘下匪首脑袋的可是秦大人,那匪首的首级在城头挂了好些天才放下来的呢!”
虽说是在跟麻脸说话,不过乔苒的注意力却自始至终没有从秦束身上离开。在麻脸提到“悍匪”时,坐在稻草堆上打坐的秦束便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件事最清楚的确实是他,因为是他亲手摘下的匪首的首级,悬挂在城头之上。
这本是一件可怖的事情,不过百姓多年来对于悍匪的仇视以至于大家虽然惧怕,却仍然有不少百姓跑来围观,甚至大声叫好。
其间还有不少家中亲眷因匪患丧命的跑过来痛哭。
那个时候,也是冬天,不过不同于此时的暖阳高照,而是大雪天,染着血迹的头颅悬挂在城门上,在城墙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印。
有些刺目,秦束垂眸。
那时候全城百姓欢呼雀跃,甚至还有不少人家里点起了逢年过节才舍得点的鞭炮高兴庆祝。
所有人都以为困扰山西路许久的匪患要除了,只是之后的事情告诉他们,这只是一个开始。
秦束蹙了蹙眉,想到了另一个经手此事之人,他的上峰钱大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钱大人五年前被调来山西路时是被陛下寄予厚望的,毕竟武将出身,后又投笔从戎,钱大人可谓真正的文武双全,此前地方有小规模的群体作恶之事都被他解决了不知几回了。
即便面对的是难以根除的悍匪,钱大人在上任之初也是做了要一举剿灭悍匪的决心的,而彼时机缘巧合之下,他们救了一个曾经的悍匪。
人所求不外乎钱、权与色。那个被砍断了四肢,惨不忍睹的悍匪是因为色。因为一个女人与昔日的悍匪兄弟为敌,结果自然是寡不敌众,下场极惨。
不过悍匪大意的是那个悍匪还没有死,没有死绝,落到如此下场自然要报复。他自己不过只剩一口气了,但却可以假他人之手。
譬如当时新官上任的钱大人。这位曾经匪寨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对昔日的悍匪兄弟自然最是了解。
而后,就是他们百般求证与试探,确认此人所言无误之后,请朝廷增兵,而后将山西路环山的悍匪几乎屠尽。
匪首也被当场擒获而后死于刀下。
彼时他们意气风发,以为将一举解决困扰山西路多年的顽疾,只是……
“匪首已经死了,不过总也有漏网之鱼。”秦束淡淡出声了,抬眸看向眼前这个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当然不可能像外表表现出的那般人畜无害,她方才一直在注意自己,显然同这麻脸说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些事情既然被提起了,只要查,总能查到一些的,他也不介意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毕竟,多年看人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女孩子比起周世林来,才是真正做决定的那个人。
“是啊,匪患没有除,而且更厉害了。”麻脸点头跟着应和道,“虽然没有先前出现的那般勤快了,不过一旦出现,便连根头发都不会给人留下……”
原先的悍匪有时也只打劫了钱财,将人放了回来,又或者还会留个报信的,但那之后的悍匪打劫真是能劫的“精光”。
人一碰上悍匪,那就是彻底“没了”,连个尸首都看不到的。
提及此麻脸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瞟向淡淡出声的秦束道:“而且还都是晚上出来,有人曾看到过,说那群悍匪蒙了面,看不清相貌,连人带东西,一个不留的带走了。”
不过钱大人不是个好脾气的,当场放话能剿一次就能剿第二次,定要让山西路无匪。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自然也没有哪个胆子大的跑到钱大人身边捅这件丢面子的事。
“不过我等入夜之后一般而言是不会随意出城的,怕就怕万一再碰上那些悍匪跑出来,当然,这种事很少,一般碰不上。不过碰上了,人就没了。”麻脸感慨不已,“所以匪患还是没有除啊!只是因着钱大人这一遭不敢明着来了。”
乔苒听罢,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所以,钱大人上任之后,匪患便没有那般猖獗了,这一点与之前三任离奇死亡的府尹有些不同。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倒更属意前面三任都是死在原本的悍匪手中,譬如首级被取悬挂城门那个,而之后钱大人遇到的悍匪应当不是与之前同一拨了,难怪与此不同。
这也是解释的通的,只是在不知消息的外来官员看起来,这前后的变化会让钱大人身陷勾结匪患之嫌。
“乔大人,”坐在稻草上的秦束此时再次出声了,他看向乔苒,道,“你若是想从我这里打听到什么消息怕是要叫你失望了,我知道的并不多,多数时候都是钱大人令下,我负责带兵执行而已。”
“除了那一次剿匪,之后山西路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剿匪之事,我除了日常在城中巡逻驻守,偶尔训练一下官兵之外,便没做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