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最后的印象还是在城外,天地枯黄,那个“温柔美丽”忽地一抬手,他脑后一痛,便陷入了黑暗。
想来那个抬手便是指令了。
麻脸抹了抹脸上还未酝酿出来的眼泪,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本能伸手摸向自己的袖子,这一摸,顿时脸色大变:“我的银子呢?”
沾了那么倒霉的事为了什么?还不是银子?结果银子呢?
将全身上下的口袋都摸了一遍后,确认银子已经没了之后,麻脸嘴角忍不住抽了起来:打了人还要将银子偷走,还有这样的人吗?
人不能任性成这样吧!还有没有天理了?
“来人啊!”
“来人……”
安静的大牢里突然响起的喊声立时引来了官差的注意,两个端着食盒的官差走了过来,抬脚,踹了踹牢门,怒道:“叫什么叫?没看到把旁的犯人吓到了?”
没看到把旁的犯人都吓到?麻脸本能的看了看两面空空如也的石壁:这能看到就怪了。
不过,眼见那两个跑来训斥他的官差呵斥完之后就要离开,他忙喊道:“差爷,差爷,作甚抓我?我又没犯法……”
“乔大人说你偷她银钱,银钱已经在你身上找到了。”官差说着瞥了他一眼,道,“偷窃自是要关进来的。还有,你偷的不是一般人的银钱,是朝廷命官的,自然罪加一等。好好在里头呆着,不要啰嗦。”
说罢这些,转身就要走,麻脸忙叫道:“等等,那银钱是我挣的啊,是温柔,哦,是乔大人让我带她游城……”
“莫要撒谎,官府已经去证实过了,你先时带人游城的价钱是十个铜板,那枚银锭足足十两,这能是你挣得?”官差说话间还不忘低头吃一口饭,又抬头不耐烦道,“好好在里头呆着,争取早些出狱,再啰嗦,告你个在狱中寻衅滋事的罪名,你这一两年便不要想出来了。”
要关一两年?这怎么行?
麻脸吓了一跳,当即惊呼道:“我当真没有投钱,是乔大人自己给我的。”
“照你这么说,乔大人还能诬陷你不成?”官差哂笑,显然不信。
麻脸急了:“便是如此啊,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乔大人,除了丑点。”难道还能是因为丑吓到人了不成?
骗人吧!那个“温柔美丽”那么大的胆子,能是被吓到的主么?
“不要乱说话,乔大人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见这麻脸越说越乱七八糟的,两个官差忍不住凝眉打断了他的话,训斥道,“人家是大理寺派来的官员,一个精通查案的官员怎会诬陷你?”
就是越精通查案越会栽赃嫁祸啊!麻脸心道,这话却只想想没有说。
官差脸上不耐烦之色尽显,不能再麻烦他们下去了。在山西路混了那么久,他也是有眼色的人。
事已至此,哪还能不明白是被那个“温柔美丽”设计了?只是“温柔美丽”要设计他做什么,他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温柔美丽”还是个大理寺的官员……麻脸吞了口唾沫,对着转身欲走的官差干巴巴的挤出了一个笑脸。
这在木栏里挤的变形的笑脸看的官差嘴角一抽:突然觉得嘴里的饭都不香了,没了胃口。
“好好呆着,少做那怪脸。”官差哼道。
麻脸连忙往后仰了仰,笑着连连应是,顿了顿又道:“差爷,我便说最后一句话,您二位帮我带个话给乔大人,就说我知道错了,想给她道个歉,看她什么时候过来一趟。”
他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说穿了还是要见到“温柔美丽”才能解决的。
一言不合就将人关起来啊!
这么任性的大人可还真不多见。麻脸讪讪的回石床坐了下来。
官差已经走了,他抬头四顾了一番,两面都是石壁,能看得到左右牢友才怪了,不过对面那个大牢的倒是能看到。
虽然人背对着他坐在石床上,不过看身形十分高大挺拔的样子,像是个练家子。
“喂,”麻脸走下石床,扒在牢门上喊着对面的“邻居”,道:“大兄弟,我想问问什么时候放饭啊!”
方才那两个官差已经吃饭了,却不知道他们这些犯人什么时候能吃饭。
他发现,这大概是关进来唯一的好处了,至少不用担心有了上顿没有下顿了,牢饭也是饭嘛!
眼下唯一要操心的就是这牢饭什么时候放过来了。
对面的“邻居”身形一动,清脆的铁链声响了起来。
这声音听的麻脸一阵心惊肉跳:什么样的犯人关在大牢里还要上铁链的?莫不是什么罪大恶极,杀人如麻的凶徒吧!
这天杀的“温柔美丽”也太过分了,怎将他这样一个无辜人关进来同这样的凶徒做邻居?
胆颤心惊间,对面的“邻居”已经走下了石床,向这边走来。
牢中昏暗,只墙上的火把带来一些微弱的灯光,是以,直到“邻居”走到牢门前,他才看清“邻居”的脸。
散乱的头发中,一双犀利的眼望了过来。
这一眼,看的麻脸双腿一软,当即便跌倒在了地上。
我的乖乖,居然是秦大人!
山西路的将卫官,统领山西路兵马的人物。
在他这样的小人物眼里,这可是真正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