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大雪初停,然而主要的道路已经被清理了出来,踩在上面,不必担心湿了鞋袜裙角。
路上碰见了熟人申小姐,三人便结伴同行。
寒暄毕,黄宜安问起徐小姐。
申小姐笑道:“九月末她就回长洲去了。她外祖家有个表姐十一月要出嫁,叔母特地使人来京城接她回去,送她表姐出阁。”
十一月过后,便是腊月,家家户户都开始备年了。徐小姐肯定要留在长洲家里过年的。
黄宜安笑问道:“那徐小姐明年还来京城吗?舍妹同她颇为投契,说是等来年,从张姐姐家移栽的那十来株早桂开花了,要请徐小姐去赏桂花呢!”
申小姐笑道:“大约是要来的。到时候,说不定叔母也会同她一起来京。”
黄宜安想起徐小姐明年就及笄了,了然一笑。
徐夫人来京,大约是想借申家的势,替徐小姐寻一门好亲事。
这也无可厚非。
毕竟,当初若不是徐老太爷将申大人当作亲子教养,供他读书科举,只怕“父不详”的申大人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焉会有今日的成就?
更难得的是,徐老太爷在申大人高中状元之后,并没有索取回报,让他光耀徐家门庭,提携徐家子侄,而是告知其身世,强令其恢复本来姓氏。
也因此申大人虽然恢复了本来姓氏,却一直将徐老太爷当作亲父尊敬,对徐家也多有照拂。
……
两个嬷嬷领着张溪、黄宜安和申小姐三人,一路到了宴客的积翠宫。
积翠宫建在一座遍植松柏翠竹的山上,因山上四季常青,故名之曰积翠山,称建于其上的宫殿为积翠宫。
此时冬雪覆盖,松柏竹木皆覆上一层白色,犹如画纸,而其上露出的点点翠斑、丝丝翠痕,便如用画笔沾了颜料,点染勾勒,徐徐铺展成画卷,意境开阔、清新淡远。
三人到得殿内,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大家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话,见张溪和申小姐进来,便都笑着上前招呼。
黄宜安也顺便将前世那些入眼的或是未曾入眼的“夫人们”提前又认识了一回。
正在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顺声看过去时,只见一片珠光宝气,差点儿被晃瞎了眼。
赤金嵌红宝石的头面明亮耀眼,映衬着一身的锦绣绫罗、白狐裘斗篷,愈发显得华贵非常。
明缃很满意众人的表现,脸上却带着温婉谦逊的笑,待看到张溪也在殿内,连忙一脸欢喜地迎上去招呼:“表姐!”
说着话,就挽上张溪的手。
张溪心中不喜,但想到英国公夫人对明缃的爱护,只得笑着回了句:“表妹。”
黄宜安去将目光放在被明缃光芒遮住的郑玉烟身上。
相比明缃的灼灼华贵,郑玉烟就显得素淡多了。
挽起的螺髻上只戴了两只水头极好的雕花玉簪,耳上戴着同色的玉珠坠子,天青色滚毛边的斗篷下,露出桃粉色的长袄和松针绿裙角,在这雪深天寒的时节,恰如一枝如早春的娇花,淡雅清新。
虽比不得明缃的耀目,却也自有一番风姿,赏心悦目。
黄宜安收回目光。
郑玉烟如何,今生同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么一想,心中顿时轻松不少。
陆陆续续地又来了不少人赴宴。
黄宜安先时还未曾在意,等看到几个前世后宫的“老姐妹”一一出现时,顿时心中一慌。再环顾一周,发觉前来赴会的都是未婚适龄的官家小姐时,愈发觉得不对劲儿。
看样子,赏雪景是假,立后选妃才是真!
可是她的名字应该已经从后妃待选名册上划去了才对,那寿阳公主为何会邀请她?是为了她请张溪帮忙呈送的那五只风筝,还是看张溪的面子?
黄宜安心中发慌,不自觉地用手捂住胸口。
张溪见了,连忙低声问道:“安妹妹,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一旁的申小姐见状,也关切地看了过来。
怕引来更多人注意,黄宜安连忙勉强笑道:“没事,我就是觉得有些闷,大约是这殿里人的太多……我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张溪和申小姐相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困惑。
积翠宫依山而建,高大敞阔,正殿更是约有十间阔,眼下殿里才来了二十余人,空阔得很,且时值冬雪初晴,空气寒而清冽,怎么就人多到心口发闷了?
张溪有些担忧,正待要细问,却见明缃和郑玉烟招呼了一周,正迎面走了过来,只得作罢。
赏桂花会上这两人合谋设计张池,要不是黄宜宁恰巧经过,只怕就让她们得逞了。因此一见这两人联袂而来,她就如刺猬一般,忍不住竖起浑身的尖刺,高度警戒防备。
……
陆陆续续地又有不少人前来赴会。
黄宜安也惊恐地发现了更多的“熟面孔”……
不多时,寿阳公主鸾驾至。
众人便连忙都出殿迎接。
黄宜安见寿阳公主身边除了日常伺候的李嬷嬷,竟然还有李太后身边的庆嬷嬷,愕然之余,心慌愈甚。
庆嬷嬷与李太后一同入宫,在李太后承宠有孕后,便被调拨到李太后身边伺候,一直到如今,成为慈宁宫一人之下的掌事嬷嬷,极得李太后的信任和倚重。
庆嬷嬷同寿阳公主一同到来,到底是单纯为了照顾寿阳公主、负责赏雪会,还是别有任务在身?
黄宜安心中如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