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钰的态度很好地取悦了张圭。
张圭想了想,道:“臣以为,陛下忧虑得很是。
“然臣以为中宫无子,未必不能选妃,只需妃嫔不在皇后娘娘之前诞下皇长子即可。毕竟,皇后娘娘才刚及笄,黄家子嗣亦不丰饶,陛下如何能够保证皇后娘娘会很快有孕,并且诞下嫡长子呢?
“就这么毫无理由地推迟选妃,只怕会人心浮动,于皇后娘娘亦大有不利啊!还请陛下三思。”
祁钰早就料到张圭不会轻易地站在他这一边的,哪怕去岁大婚时,张圭还觉得他年纪尚小,不宜过早地立后选妃行敦伦之礼。
谁让他刚因张澜上书一事,惹得张圭不悦呢。
祁钰忍下脾气,面露担忧道:“元辅说得固然有理,可是要做充实后宫后却不让妃嫔在皇后之前诞育皇子到却并不容易,只恐到时候更惹是非。况且……”
祁钰说到这里,面露羞窘,吞吞吐吐道:“况且新政已经全面推行开来,虽然有元辅坐镇,然朕依旧时时觉得力不从心,若是选妃,只恐……也是摆设……”
祁钰说到这里,羞红着脸,窘迫地垂下头去。
张圭闻言愕然。
谁都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更何况他现在依旧美姬侍婢环绕,当然一听就明白祁钰这是什么意思——他根本就应付不来那么多妃嫔!
张圭完全没有想到祁钰会有此隐疾,而且竟然会对他袒露隐疾,欣慰的同时,也十分担忧。
皇帝的身体可是关系到子嗣传承、江山稳固的,万万轻忽不得。
怕加重祁钰的心理负担,张圭遂缓声劝慰道:“或许是最近政务繁忙,陛下一时力有不逮。不知,陛下可有请御医调养过。”
祁钰连忙道:“这倒不必。眼下,还不必……”
言下之意,等广选了妃嫔,说不定这身体就顶不住了。
张圭明白祁钰的担忧,若是请御医诊治,将之记录在案,万一要是流传了出去,那可就不仅仅是皇帝面子的问题了,说不得就会引得宗亲子弟觊觎这至尊之位,闹得天下大乱。
唉,他早就说过帝后年龄太小,不宜过早成亲,两宫太后尤其是李太后却偏偏不听谏言,这才有了今日的之忧。
祁钰见张圭皱眉,生怕自己这戏演得太过火了,连忙又补救道:“元辅不必过于担心,朕虽然不时觉得疲累,倒也应付得来。只是想到当初大婚之时元辅的教导,不敢不保养身体。
“二位母后急切于选妃,都是为了子嗣绵衍,朕担心到时候急则生乱,又不好对两位母后明言,所以才特地请元辅来商量此事的。”
张圭点头表示明白。
既然两宫太后急于选妃是为了皇嗣绵衍,那等选妃事了,少不得继续催促祁钰雨露均沾,好早日抱孙。可眼下祁钰这身体状况,到时候妃嫔怀不怀得上不知道,祁钰肯定会先累坏了的。
“陛下放心,此事臣自会同两宫太后商议。陛下今年才十七岁,正应锐意进取、专心政事,选妃一事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张圭温声道。
祁钰得了张圭的保证,顿时松了口气,诚恳致谢道:“那就有劳元辅了。还请元辅到底万务对二位母后实言相告,以免她二位悬忧。”
“这个臣自然省得。”张圭笑道。
祁钰亦回以真切一笑。
自从祁钰大婚之后,君臣二人倒是难得这般融洽。
然而这融洽不过持续了一瞬,便又被张圭打破了。
“不过,既然陛下近来觉得吃力,那不如便以专心修养为要务,不要过于劳累。政事,臣自会为陛下分忧的。”张圭鞠躬尽瘁地说道。
祁钰闻言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虽然张圭日常就是这么做的,但是这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还是让人觉得心中愤愤不平。
祁钰没有掩饰自己的震惊和不悦。
张圭对此也并不意外。
近来少年天子频频要与他争权,若是听了他这话却依旧面带微笑,他才要担忧呢。
“另外,陛下自大婚后便在坤宁宫与皇后娘娘同起同宿,这陛下调理身体之事,还需皇后娘娘多多费心。”张圭意有所指。
你不是为了皇后不愿意选妃,需要我做说客吗?
那就先退一步吧!
十七岁的孩子妄想在他面前玩弄手段,请他帮忙,却一点代价都不付出,简直是痴人说梦。
祁钰抿紧嘴巴,不说话。
虽然张圭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但是这个允诺如果给出去的话,事情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君臣二人一时僵持不下。
良久,祁钰似受不住张圭目光的胁迫,无奈收回目光,叹道:“多谢元辅关心。往后新政一事,就有劳元辅多多用心了。”
张圭听到祁钰将他说的“政事”换成“新政”,倒也并未在意。
反正现在朝堂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新政的推行了,只怕祁钰答应不在这方面掣肘于他就行了!
“臣遵命。”张圭正色应道。
祁钰少不得照例说几句“元辅辛苦”的客套话,心里想的却是李太后对他的劝道:“新政推行,必然会得罪许多权贵。既然元辅愿意专擅此事,那陛下不防朝后躲一躲,不要直面权贵们的反对与抗衡。”
祁钰当然不愿意做一个事事躲在别人身后的胆小鬼,哪一个青史留名的帝王不曾是披荆斩棘、荣光与污蔑加身的?
但是眼下看来,张圭并不愿意给他这个并肩战斗的机会。
既然如此,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