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关键是之后应该怎么办。”英国公夫人劝说道,“皇后娘娘之前派人来问,澜哥儿为何上这道奏疏替那些被俘的叛降官员将领求情,显然也很意外。可见澜哥儿此事做得鲁莽。
因此澜哥儿那里,得立刻派人去查问清楚才行。”
英国公愕然:“皇后娘娘派人来问了?”
英国公夫人点点头,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英国公感叹道:“皇后娘娘果然有情有义,对澜哥儿……”
“胡说什么呢?”英国公夫人推了他一把,打断他的话,道,“皇后娘娘是与陛下夫妻同心,见陛下体恤功臣,这才特地派人上门来问的。”
当爹的也是个直肠子、火药桶,不提前警醒他几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跟儿子一样闯祸了。
唉,她这一天天地操心劳神,管完小的管老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哟……
英国公自知失言,连忙改口道:“我正是这个意思!不论是陛下还是皇后娘娘,都对咱们恩宠信任有加,因此咱们才越要忠心自守,不给陛下和娘娘添麻烦。”
英国公夫人见他会意,也不再多说,只催促道:“澜哥儿在信中说,此事获得了大部分将领的同意,只怕这背后别有隐情。你得立刻派人去西北问明情况才行,免得糊里糊涂地被张圭迁着鼻子走。”
英国公连连点头,道:“你放心,我出宫后,已经即刻派人去了。”
……
且说祁钰终于摆脱了张圭和英国公争执吵嚷,闹哄哄、乱糟糟的脑子暂得清净,不由地长吐一口气,瘫坐在龙椅上。
田义连忙给他奉茶。
祁钰饮罢茶,终于觉得精神了一些,开口问田义:“你觉得张澜谏议如何?”
田义连忙躬身道:“臣不敢妄议朝政。”
祁钰睨了他一眼,笑骂道:“朕问你你就答,别耍滑头!”
田义这才躬身答道:“张小将军身在前线,却为被俘的叛降之人求情,想来其中定有隐情。”
祁钰点点头,皱眉道:“正是。张澜在奏疏中说的叛降之人,主要是哈密卫的降官叛将,说他们不幸失陷,日夜渴望回归故国,希望王师前去收复失地。
也曾有人发动过起义,却因实力悬殊,最终含恨兵败……”
说到此处,祁钰就忍不住心生怅恨。
本朝太祖马上取得天下,成祖亦铁马金戈打得敌人闻风丧胆,怎么后辈们太平日子过久了,人心都变得如此怯弱,别说是开疆拓土了,就连失陷的土地都不敢夺回来了。
就连上次高昌国派人攻打嘉峪关,劫掠边民,朝中也是大多坚持固守,反对出兵。
最终他不得不以“护送”张池和张澜为名,将自己所能调动的全部御林军都派去了西北。
就算是这样,张圭得知后,还是逼着他立刻下诏命西北军只许固守,不许出击。
要不是他早就料到了此事,给英国公下了尽早剿灭来犯敌军的密令,趁着这中间的时间差狠狠地教训了克里木一顿,使其元气大伤,还不知道高昌国会猖獗到何种地步呢!
“正是如此。”田义见祁钰话里话外都偏向张澜,遂附和道,“张小将军说“遗民泪尽黄尘里,东望王师又一年“,可见被俘之人,未必都甘心为高昌国所驱使。不过,”
田义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祁钰,担心自己反驳张澜,会被祁钰看作投效了张圭。
“不过什么?你尽管说来。朕恕你无罪。”祁钰摆手道。
“是。”田义继续说道,“只是此例一开,臣担心那些将官们会没了畏惧之心,将来再有危难时,又有谁会拼死效命呢?况且所谓根据实情重新厘定罪名,这实情如何查证?罪名又该如何厘定?个中种种,都不易办呐。”
祁钰赞赏地点点头。
先前张圭也曾说过这些话,不过他明白,张圭和田义不一样,说话目的不在于这些隐忧,而在于对张澜的驳斥,对英国公府的打压。
祁钰问道:“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办?”
田义躬身答道:“特事特办。”
祁钰想了想,抚掌赞道:“好一个特事特办!此事就这么办了!”
如此既体谅了哈密卫遗民的不易,又免除了张圭以此发难,攻讦英国公府。
张圭虽然是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然而在军中,尤其是西北和辽东两大边军却插不进去手。而这二者当中,又以英国公最为耿介忠贞。
张圭要在军中推行新政、树立权威,当然要从最难啃的骨头啃起了——也怪张澜做事欠缺思量,竟然选在这个当口上书,把把柄亲自送到张圭手里。
祁钰在心中把不懂事的张澜骂了一顿。
……
远在西北的张澜禁不住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将军可是冷了?”柳莺儿一脸关切地问道,说话间便斟了杯热茶送上。
张澜接过茶盏,笑道:“多谢了。”
却并没有着急去喝。
他身上穿的是用新收获的长绒棉做的棉服,并不觉得冷。
抬头见柳莺儿乖巧地立在旁边,一副随时准备听候他使唤的样子,张澜笑劝她道:“你才大好没几天,天气又冷,只管好好歇着,不必在我这里伺候。”
柳莺儿摇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将军救我全家,小女子感激不尽,无以报答,只能端茶递水伺候将军,聊做报答。”
“我这么做,非是为了你一人一一家。况且你也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