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宜安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可以借着祁钰这只老虎的威风,做一只安享其成的小狐狸,一时心中感慨良多。
张溪感叹一回,便也丢开不提了。
对于明缃,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唯有一声叹息。
“对了,近日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你知道吗?”殿内除了阿梅和兰心,并没有其他人在,因此张溪说话也不免随意许多。
黄宜安想了想,回道:“约略听到了点风声,但是具体详情如何,并不得而知。”
今生她是真的不知道。
前世她倒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是又不能说。
“后宫不得干政”这道祖训,可不仅是说说而已的。
张溪听了也不在意,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都告诉黄宜安:“张首辅隐瞒父丧不报,不愿回乡守制,一时之间,弹劾他贪位忘亲、罔顾伦常的奏章纷纷如雪片。
“张首辅不得已,只能上书请罪,闭门思过,推辞首辅一职。
“原本事情到这里就差不多平息了,可谁知前日朝会上,户部侍郎李幼兹上书,首倡‘夺情’之议,内阁诸臣亦纷纷附和,并援引前朝事例,恳请张首辅夺情视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翰林院的诸位官员先后上书,弹劾张首辅夺情是违背‘万古纲常’,不能援前朝旧事为张首辅夺情视事制造根据,弹劾张首辅夺情是‘贪位忘亲’。
“陛下大怒,廷杖其首。听说这些人被打得皮开肉绽、不成人形,其状极为恐怖!”
黄宜安听罢,笑道:“哪里有你说得这样恐怖。况且,即便是真的如此,那也不是陛下能够做得了主的。”
张溪听了,深深地看了黄宜安一眼,问道:“你很了解陛下?”
黄宜安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笑道:“我只是很清楚如今的朝堂,是谁说了算。”
虽然祁钰大婚后就开始亲政,然而眼下的朝堂,依然牢牢地掌控在请罪思过的张圭的手里。
当然了,有前世的经验加持,她也算是了解祁钰的,不过这一点就没有必要跟张溪言明了,而且也无法言明。
张溪闻言,深以为然,随口问道:“你觉得,此事最后会如何收场,陛下和太后娘娘有何谕示吗?”
张溪这话问得有些过分,或许还有些“不怀好意”——皇后擅自揣度帝心,妄议朝政,那可是极大的罪过。
然而黄宜安知道她并没有那个意思,遂笑着回道:“这些事情,太后娘娘和陛下从来都不跟我说,我也从不多问的。”
张溪自知失言,遂笑道:“我也就是这么一问。张首辅是回乡守制,还是夺情视事,于英国公府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妨碍。最多不过是在新的政令下,少点田地、多交点赋税,平日里谨言慎行些罢了。”
英国公府乃武将世家,根基不在京城,而在西北军中。英国公一向御下甚严,又简在帝心,张圭想要动他并不容易,要不然当初张圭也不会答应做说客,劝服冯永亭收手了。
可是那些上蹿下跳的官员却不一样,他们各有立场,本就与张圭政见不同,一直受其压制,心中积怨已久,更兼如今被新政损害了利益,眼下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自然要竭尽全力要置张圭于死地。
黄宜安笑道:“若是所有的人都能跟你们府上一个想法,这次的事情就不会闹得这么厉害了。”
英国公府愿意拥护皇帝,出让些利益,然而那些人却未必愿意。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当官不仅仅意味着竭忠奉上、一心为公,还有青史留名、荣华富贵。可惜上有张圭压制,青史留名实在很难;后有新政推行,荣华富贵也将难保。
张圭吃肉,却连汤都不给别人喝,成为孤家寡人是迟早的事情。
前世张圭死后被清算,满朝文武,落井下石者不少,雪中送炭者却寥寥可数,原因也大多在于此。
张溪想了想,道:“你觉得,这次谁会是胜利的一方?”
黄宜安看了张溪一眼,笑道:“这我可不敢说。不过,老话儿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觉得用在朝堂百官中间,再合适不过了。”
张溪会意一笑,抿唇不语。
黄宜安又半认真半打趣地笑道:“不过,英国公府是个例外。你看当初那么多开国功勋,能够传承至今且盛宠不衰的,也就你们张家一门了。”
张溪吃了颗定心丸,心头一松,笑道:“先祖在土木堡之变中,为救驾而死,后人不敢辱没先祖遗风,唯竭忠尽智侍奉陛下而已。”
黄宜安闻言,便知英国公府也在新政中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波及,只是因祁钰的信重,并未伤到根基。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会意。
张溪心事已了,便转了话题,说些宫外趣闻。
黄宜安听得津津有味。
宫中的生活十分单调无趣,更何况她又是重来一世,无聊更甚,即便有寿阳公主姐妹三人不时来坤宁宫寻她玩耍,也总觉得不尽兴。
“对了,去年令妹移栽的那几株早桂,照养得极好,瞧着近几日就要开花的样子,倒是比我家那些还早了些。
“前几日申小姐定亲,我们几个相熟的去申府小聚恭贺,徐小姐还说起她已经和令妹约好,等到早桂盛开时,要去你二叔庄子上赏桂花呢!
“申小姐等几个听了,也说要去。因此我们大家便约好了,等月底桂花开了,便一同去西郊庄子上赏玩呢。还可以顺便逛逛嘉福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