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急了,虽然刚才毫不犹豫地卖了顾青,那不过是出于自保本能,从内心来说,他还是希望八卦报能够办下去,顾青给他的灵感很有用,将来此物用于对付政敌方面,或许能起大作用。
于是杨国忠轻声道:“陛下,八卦报不过是无伤大雅的杂闻小道,长安是天子脚下,顾青和臣也不是不分轻重之人,怎敢在报上胡乱编排?臣等若有那泼天的胆子敢乱发东西,不怕掉脑袋么?”
杨贵妃见李隆基神色已松缓,立马送上神助攻,撅着小嘴拽着他的袖子左右摇摆撒娇:“这点小事三郎还犹豫不决,不过是妾和兄长顾青三人闲来无事弄点打发无聊的小玩意罢了,三郎还怕它翻了天么?三郎手下那么多大将军手握兵权,也不见你相疑,偏偏我们弄这点小玩意便不行了,三郎……”
李隆基顿时释然了。
是啊,那么多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朕都把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相比兵权的敏感性,这份小报能翻出多大的风浪?想想也觉得自己多虑了。
于是李隆基豪迈笑道:“那便由你们去吧,记住分寸,莫闹出风波,否则朝堂悠悠众口纵然是朕也难以平息。”
…………
李林甫宅邸。
幕宾半跪在李林甫病榻前,看着面前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心头酸楚差点落下泪来。
掌握半生权柄,终究躲不过生老病死,相爷的病愈见沉重,不知何时便会辞世。
良久,李林甫悠悠醒转,浑浊的老眼看了看幕宾,道:“又有事了么?”
幕宾垂头道:“相爷,那份八卦报的来源,晚生已查清楚了。”
“说。”
“只查到两位来自蜀州的商人身上,再往下查,恐怕要拿人讯问了,那份八卦报便是两位商人传出去的。”
李林甫皱眉:“商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公然编排朝臣?他们的背后定然还有人。”
“是,可要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必须要拿下两位商人,目前的源头在他们身上,不拿下便无法问话。晚生不知里面水深几许,只好先来问过相爷,请相爷示下。”
李林甫阖眼养神,不时捂嘴咳嗽几声,脑子里飞速转动。
执掌朝堂多年,李林甫已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宰相,论权柄,论门生,论朝堂势力,他都是大唐朝堂首屈一指的,连东宫太子都要惧他三分。
按说区区一份记述逸闻杂闻的报纸,不必如此大动干戈,主要是李林甫眼光看得很远,当他知道这份报纸传得街头巷尾人人皆知后,他便敏感地发现这份报纸是一柄利刃,若能为他所用,将来在与东宫的争斗上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那么,八卦报背后的人是谁呢?
想了半晌,李林甫忽然失笑。
天子不可能如此无聊办这种闲事,那么放眼整个大唐,他李林甫除了天子,还怕谁呢?区区一份报纸,竟令大唐宰相畏首畏尾,难道自己果真老了么?
咳嗽了几声,李林甫伸出颤巍巍的手,轻轻地一挥。
“着万年县令派人拿下那两位商人,严加讯问,去吧。”
…………
万年县令派出差役拿人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郝东来和石大兴正在长安平康坊的某家青楼里拼酒斗富。
平康坊是长安有名的风月场所聚集地,这里青楼林立,乐人教坊数以百计,郝东来和石大兴颇有身家,最近已是各大青楼的超级贵宾。
无它,俩冤大头而已。
两位冤大头喝醉了酒便拍桌子互相叫骂,陈年往事一桩桩翻出来,为匆匆那年痛哭流涕,也为横刀夺爱怒不可遏,没多久,平康坊大部分青楼都认识了两位掌柜,甚至比两位当事人在一旁看二人对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