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利、成律归,一身镶环具装铠。外罩蜀锦战袍,各领麾下十精骑,乘五百石车轮舰,沿濩淀水路前往临乡城。
两人皆是部落勇士,少时被举为大人。故而颇通汉语。又在演武场进修,如今已能说一口流利的幽州官话。时下,四夷皆以汉化为荣。正如后世皆争做外国人是一个道理。
谁都向往更高级的文明。
两人并未有故大单于檀石槐的雄心。能守好自家部落已是万幸。若不是被上下夹攻,逼迫紧了。生活难以为继,实在是心寒。也不会举族南下,投靠刘备。定居西林后,便将老少妇孺一万多口的吃喝拉撒睡,全甩给了临乡侯。今只统领麾下千余游骑,自然是浑身轻松。
草原不比汉庭。
当部落大人,尤其是小部落的大人,绝对是个苦差事。事事冲杀在前。操心费力,出力不讨好。先前鲜卑强盛,还跟着大单于吃了几顿饱饭。自从白檀城下损兵折将,一战而溃。如今江河日下,又是何等的凄惨。
若不是被高车与乌桓逼急了。弥加、阙机、骨进三部,亦不会齐齐南下,投靠汉庭。
实在是没活路了。
说起来。草原部族并无国家概念。谁最强大,便以谁为首。然而,此次不同往日。高车、乌桓,多掠夺鲜卑妇女南下,族中老弱却一概不要。不是兼并部族,而是掠夺人口!且被掠鲜卑女子,亦多被贩卖到临乡各城。这些鲜卑女生活安逸后,便会托胡商传话回草原。于是此女一家老小皆投奔临乡而去。眼看部落人口,日渐稀少。再被彻底拆散前,几位东部鲜卑大人这便举族南下,也好给自己谋个出身。
事情的经过大概便是这样。
临乡伴宫,正殿。
居于上首的刘备,听完两位军候的述说,这才得知详情。
临乡富足。
治下十城,有民数万户。今年或可破十万户。如此一算。便是一户一个鲜卑婢。亦需鲜卑女子十万人。一个妙龄鲜卑婢女,可卖数十至百万钱。便是中年妇人,亦能卖钱十万。
如此暴利,难怪高车和乌桓疯狂行事。不再兼并草原鲜卑部族。只掠夺鲜卑女子,却把男丁弃之不顾。男丁不值钱啊!
刘备这便问道:“二位军候部落中,可有女子在我临乡?”
素利这便直身答道:“回禀主公。有,且多。”
左丞耿雍微微一笑,这便问道:“听闻便是定居西林后,亦有许多鲜卑女子自愿为婢。不知是否属实?”
成律归答道:“属实。”
素利再抱拳:“除去放牛喂马,族中女子并无多少手艺。为婢,月可得钱数千。且皆是些日常家务,甚是轻快。故而多有自愿为婢者。”
刘备点了点头,又问右丞崔钧:“可有虐待?”
崔钧岂能不知主公之意。
这便直身答道:“并无虐待。雇佣皆有劵书。月月庸金,乃由赀库发放,且入个人户头。临乡宽法严律,无人敢以身试法。主公大可放心。”
素利急忙答道:“正如右丞所言。并无虐待。主公且宽心。”
刘备轻轻点头,转而又问:“弥加、阙机、骨进三部,情况是否亦如此?”
素利心中一叹,面上却倍加谦卑:“正是如此。”
见堂内诸家臣,皆面有喜色。一想自己也是家臣,素利这便松了口气。
主公之英明,远超故大单于!
刘备巡视众臣,朗声说道:“素利、成律归,听令。”
“臣在。”二人躬身出列,自跪堂上。一举一动,合乎礼节。看来这段日子没少下功夫。
“命你二人为使。领麾下部曲,前往常道、韩城二城驻扎。”
“喏!”二人领命入列。
“阎柔、阎志。”
“臣在。”阎柔、阎志皆少年英雄,还未取表字。
“你兄弟二人,稍后启程。为常道、韩城二地,开荒种苜蓿。两地民众皆逃入临乡,荒地无人耕种,皆种上苜蓿。城中旧宅,亦可先行打理。”
“喏。”
待两人入列,刘备又冲两位家丞言道:“凡避入临乡之民,皆可用原先常道、韩城之宅院、田地,等量置换临乡各城宅院、田亩。原籍下田宅诸产,可向方城计吏调阅。”
“喏。”
换句话说。刘备将常道、韩城两地的宅院、田地全都置换出来,交由阙机、骨进二部。至于被封到东平舒城的弥加。则不着急。
东平舒城在巨马水路下游。曾受海侵。城郭被毁,民众早已逃难。下辖一片野草荒地,少有人家。正合适放牧。待常道、韩城二地安置好,亦不迟。
待众人入列,刘备忽问:“听闻大单于在时,鲜卑有控弦十万?”
见众臣皆看向自己,素利这便直身答道:“然也。”
刘备又问:“若临乡有民十万户。可纳十万鲜卑否?”
素利五体投地:“足以!”
刘备三问:“听闻乌桓‘贵少而贱老,怒则杀父害兄,却不害母亲’。不知鲜卑可有此风俗?”
“塞外草原语言、风俗,大略相同。鲜卑亦是如此。”素利愈发恭敬。
刘备笑着点头:“我家自立朝以来,便胸怀天下。对四夷多行包容汉化。如今临乡多雇鲜卑妇人,便是如此。”
主公三问,皆有深意。
一问,鲜卑最强盛时,不过十万户。
二问,临乡十万户民,若每户雇佣一名鲜卑婢,足可纳十万户鲜卑妇、女。
三问,鲜卑‘贵少而贱老,怒则杀父害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