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辆车马,鬼马踩踏着幽蹄,丝丝灰雾,在蹄间回荡,一双双马眸之中,闪烁着鬼焰森然。
一位位鬼神,养尊处优,面带法纹,缕缕淡白光芒,洗涤着周匝。
神道富贵,尊荣奢侈!
入目之处,尽是金玉铺就,神辉流转,处处奢华,寸寸华奢。
一尊尊鬼神,体绕神芒,神态威仪,踏脚迈步之际,徐徐荡漾涟漪。
每一尊鬼神,皆有一名名阴将阴吏,捧金盂,撑蒲伞,服侍左右。
“嚯嚯嚯……这不是溧阳城隍么?”一高冠博古,一身玄幽的中年男子,一身纯白气机,扬溢浮动,鬼气阴沉。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老鬼,怎么不在你的秣陵,自在悠闲。”
溧阳城隍冷笑,毫不示弱。周身浮动纯白,法纹在面上,愈发显眼,森白一片,惨淡深邃。
“嘿嘿,府君大令之下,谁敢不到?小弟胆子小,可不敢忤逆府君,自讨没趣。”
秣陵城隍一袭官衣,衍白鹤之相,步履之际,白鹤轻鸣。
两大城隍,威势凛凛,碰撞之间,铿锵交鸣,隐约有环佩交响。
溧阳城隍嘿然冷笑,溧阳、秣陵两县比邻,各种利益纠葛较深。
上朔几代,两县就同属竞争之列。在阳世之上也是多有争端。落到阴世冥土,就是两大城隍,面和心不和。
神殿煌煌,富贵繁华,沿路之上,尽是奇花异草,玉石屏风,南海珍珠,珊瑚衬托。
两大城隍,面色自若,眸中映照纯白,信步入殿。
一经入殿,殿中上首,一尊身姿伟岸,面容粗矿的鬼神。一袭赤袍,面带淡淡红纹,眸光开阖,有如火焰席卷。
两位城隍不敢怠慢,纷纷伏身,向上座鬼神叩首:“参见府君大人!”
丹阳府君粗眉一挑,道:“毋需多礼,上座。”
两位城隍,再度一礼,起身之后,一左一右安坐两侧。
不一会儿,一位位体态威严的鬼神,徐徐而来,拜过府君,纷纷落座。
看着几大城隍,纷至沓来,府君微微拍了拍手,道:“……歌舞!!”
话音未落,一名名娇俏鬼姬,踏着婀娜蝶步,碎步入殿。一个个恍如生人,肌肤似玉珠一般。玉面粉黛,赤脚抬足,纤细的腰肢,仿佛盈盈一握。
叮叮——咚咚——
编钟起伏,随即箫、瑟、琴、埙、笙、鼓、琵琶,纷纷交响。音调清脆,似如一股冷冽清泉,沁透心脾。
丹阳府君自得其乐,舞,嘴角含笑。
八大城隍,各居其位,面露疑虑。他们皆是鬼神之躯,虽非与世同寿,但也寿数极长。就是一二十载,在他们心中,都不过沧海一粟,寥可乏陈。
在时间观念上,这些城隍鬼神们,俨然已是脱离阳世概念。
不过此时,阳世乱象沸沸,阴世亦是初露端倪。阳世影响阴世,阴世之内,俨然暗流涌动,乱态汹汹。
觥筹交错之间,句容城隍,顿然开口:“府君大人,您命我等前来赴宴,怕不只是让我观一场歌舞,享一顿冥食吧?”
几位城隍,眸子盯着这一位府君,眸光闪动纯白神芒。
鬼者,一念不失,堕入冥土,由凡俗本命,跌落冥格。
唯有从淡黑冥格,渐渐拙升淡白,才可称一声‘鬼神’,出入阴阳,干涉阳世。
这其中,一乡土地,位格淡白;一县城隍,位格纯白。一府城隍,位格淡红;一州城隍,位格纯红,此四等为鬼神之格,也都是神道位格。
这一方世界,因着位格不入金敕,故而无法诞生金敕鬼神,最高位的鬼神,也不过一州城隍,位在纯红。
一尊府城隍,位格淡红堪比真人,其威势已非寻常鬼神,所能想象的。
而且,阴世与阳世,迥然不同。
在阳世之中,因物质规则,极为严密。真人之业,亦不过百人之敌;武人之颠,也难挡数十甲兵。
在阴世之中,因着力量规则悬殊,相差一等,其中就是天渊之别。
一尊府城隍,淡红位格,其威势法度上,甚至是纯白位格的数十、上百倍之上。
一县城隍直面一府城隍,句容城隍所受压力,无疑是极重的。
丹阳府君平静的,轻放酒杯,看向句容城隍。
酒杯之中,微微摇晃,赤芒起伏,荡漾层层水纹。
“……退下!”
他一拂手,大殿之内,顿时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