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说了。”闵元启最后道:“动手怕是避不可免,既然要动就一定要把姓杨的打服,杀了也没事。现在这当口乱的不行,客兵只管催逼粮饷,地方上的事根本不理会,甚至客兵到处抢掠杀人,官府也不敢问……杨世达原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官人,地方上谁不知道他是什么德性,这样人被杀了不仅百姓拍手称快,就算官上都要松口气。杨世礼在盐城那边,真有什么事出来也是盐城县头痛去,咱们这里大可不必理会……”
闵元启心里原本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不自在……哪怕是两世为人他也没有去干过眼下的这勾当,偷袭上门,杀人放火……这事就算在心里演练过一百次,真的要放手去做时,心里还是会自然而然的惴惴不安。
也就是有崇祯十七年和未来清兵南下烧杀屠戮的事摆在眼前,回避不开,不然的话闵元启宁愿当一个普通的百户,尽量对自己的户下旗军好一些,大伙儿都能吃饱饭,他当一个收入不错的小军官小地主,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也是挺好……
“我承二叔的情。”闵元启内心逐渐安稳下来,长辈的实际支持比什么都要紧,在这时候他更明白了这个时代的宗族,虽然肯定有落后愚昧和不公平不合理的部份,到后世不适合时代了也自然而然的会被淘汰,但在此时此刻,有一个靠的住的宗族可以当成后盾依靠,对他闵元启来说是件非常值得庆幸的好事情。
铠甲被从小船上搬取了下来,果然是一共二十领。
“绵甲十三领,锁甲六领,扎甲一领!”
随着闵元忠的清点声,二十领铠甲从船上搬抬下来,陈列在河边地上,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虽然眼前的“铠甲”破烂流丢,有几领甲已经破损的不成模样,很难叫人相信它的防护能力,甚至有考究其历史来源的想法,但有甲和无甲就是完全的两码事……哪怕以闵元启后世那些浅薄的知识都明白这一点,何况当世的这些大明卫所军人们?
很多旗军都是头一次近距离的观察铠甲,这些东西一般是不可能落在旗军头上,不要说普通旗军,就算是小旗官,总旗官,想要有一领甲都是千难万难。
就算闵元启自己都没有甲胄,原本可能是有,甚至是冷锻青唐甲,或是山文甲,明光甲一类的名贵铠甲,但在漫长的岁月中,穷困加上几十年上百年不需要披甲上阵,这种军国重器又相当值钱,总会有买家来购买……当然不是普通的民户,哪怕贵为士大夫也是不可能私藏铠甲,按国朝律法,私藏铁甲超过五具就足够判斩刑了,文官们也不可能有这方面的兴趣和爱好,除非是被授给兵备道和位至巡抚,需要组建自己的亲丁,以防在战场指挥时没有武力保护自己的安全……本朝是以文驭武,位至加将军号的总兵,直接指挥的也就几千人,超过万人以上的大军,按本朝大小相制的传统,总兵不能直接指挥副将参将,甚至一个游击,需得文官在战场上亲临指挥,权衡利弊和统核后勤,只有当文官确定军令,武将们才负责具体的交战事宜,而文官们为了压制武将,兵备道和巡抚到总督都会组建自己的标营,用自己的亲信武将,乃至亲族和家人组建一支靠的住的精锐武力,用来弹压可能会不听文官军令的桀骜不驯的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