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生很快去见了无相,无相仍然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他面色蜡黄,不太能站的起来,尚仍然需要卧床修养。
只不过在看见悯生的时候,脸色要比以前了一个曾经差点儿杀了自己的人,那个脸色都不会太好看的,悯生并不在意,更何况他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来看一看无相在他面前摆着的一张臭脸来的。
悯生不打算多待,他简明扼要的说了自己的来意,然后满意的看着无相一张脸上变得僵硬又愤怒,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卑鄙!下流!无耻!”无相这样怒骂道。
悯生点点头,道:“随你怎么说!”
无法出的这个主意果真是可以的,无相被气的面色通红,但是仍然是松了口,愿意和悯生达成这样的一场交易,他说若是悯生愿意去参加那场佛辩会,并且拼尽全力为无量宗争光的话,他就愿意放悯生一马,替莲叶解开那个阵法。
这个决定对无相来说,也许牺牲颇大,因为若是解开了莲叶身上的阵法,也就意味着他的高徒悟生从此之后又是病殃殃的一个,再也没办法修炼了。
只是他这次竟然轻易让步,悯生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他并不放心无相的口头承诺,他要无相答应现在就给莲叶解阵。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找无觉做了一个见证。无相答应,只要悯生一旦去个释空斗法,他就立刻开始替莲叶解阵,绝非虚言。
无觉也觉得高兴,之后,他找到悯生,温声道:“既然你无相师叔已经答应了给莲叶解阵,你也没有必要再往山下跑了,安安心心的留在无量山上修行,百年之内,飞升真佛,指日可待。”
悯生却摇了摇头,轻笑道:“师傅,徒儿心意已决,待这次佛辩会结束之后,就会带着叶子一起下山。”
无觉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东西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他敛眉问道:“你和莲叶……你待如何?”
悯生没有答话,只是简短点了一下头。
无觉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面上的皱纹忽然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道:“你不能这样做,你是佛修,本该断情绝爱,摒弃七情六欲,一心侍奉佛祖,你怎么能……”
无觉似乎是说不下去了,他只是震惊的看着悯生,难以从这个消息当中回过神来。
可悯生并没有太多想要解释的,他只是抬眼看向茫茫天际,眼中多了一丝平静的坦然,他一瞬间像是悟透了什么似的,轻声道:“佛爱世人,也爱她。佛度众生,也度己。”
他的心意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再也不会更改……这是他们之间的羁绊,这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开的羁绊。
无觉无话可说,他心中忽然涌出来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可能还有一些失望。他自小将悯生教养长大,自然明白他的品性,这种决定,不是轻易就能得出来的,这样的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的,可是……当初是他将悯生从莲叶身边带走,也是他将莲叶又带回到悯生身边……这其中,难道没有一些注定了的因果吗?
……
琅千秋和聂冷川似乎都听的有些入迷了,琅千秋实在是没想到,那个她认为是“有真本事、大修为”的高僧竟然还有这么一段过往,实在是让人惊奇。不过她倒是没有太过惊讶,毕竟人有千相,便是佛修又能如何,悯生能做出什么事又不奇怪的啦。
“后来呢,他们两个后来怎么了?”琅千秋着急的问道。
“后来?”无觉轻轻叹了一口气,苍老的脸上露出一点点的笑容,低声道,“后来的事情,我想你也已经猜到了……说起来,我还能记得,那件事情过后不久,你师傅就带你来过无量宗,你不是见过悯生吗?”
琅千秋点点头,仍然是有些不解,道:“见是见过的,可是那个时候已经距离他和南海释空法师的佛辩会过去了大概有十年之久了,而且那个时候他在无量宗里做扫地僧,并没有像他之前说的那样,要和莲叶一同下山啊?”
“那个时候的佛辩会上还是出了一点事情,世人皆传是因为悯生杀生之像才导致了释空的劫难,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释空是坐化的,并不能怪罪到悯生身上……只是世人皆难辨真相,谣言流传出去,竟然坐实悯生杀生之名……”无觉苦笑一声,道:“那件事情之后,他确实是想要离开的,但是我知道不是他的错,一心想让他继续留在山上……你知道的,我是他的师傅,他向来都很听我的话。可是他尽管人留在山上,却再也不承认他是无量宗的弟子,每天只做些洒扫的工作,当年你幼时,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琅千秋又问道:“那你既然将他强留在了山上,那又怎么告诉我们他已经离开了?”
无觉微微一笑,道:“琅施主不修佛,自然不明白,佛从不对你强求,佛只要你心甘情愿的皈依;你自然也可不必皈依,佛只想你觉得欢喜……可笑我是在十年之后才明白了这个道理,悯生那时候已然不愿意留在山上,我却强留了他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