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梁拄着长刀站在了令旗旁边,冷着脸望着前方的血战,复汉军士兵前仆后继一般地冲了过去,不断有人倒下,但是有更多的人持着刺刀,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不断厮杀。
战场上的沉闷的嘶吼声,刺刀刺入人体时的声音,零散的枪炮声汇聚在一起,奏出了一曲残酷的哀歌。有许多士兵捂着伤口倒在了地上,他们痛苦的哀嚎着,绝望着等待着死去。
杨琳脸色有些阴沉,他招呼身边的亲兵,“给广西提督下令,让他的督标上!”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杨琳的杀手锏,广西兵一向彪悍异常,特别是广西绿营里还有许多土番兵,他们悍不畏死,而且战力颇为惊人。
广西提督桂荣是个满人,生性悍勇,在广西带兵多年,因此也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时眼见得前方战事不利,早已经有了上阵的想法,只是杨琳是官场上老资格的前辈,再加上前番的杀伐果断,使得他不敢过于放肆。
如今得了令,桂荣也十分果断,招呼自己手下的几个营,准备开始上阵肉搏,他手下的提标五营,合计绿营兵有四千人,其中肉搏兵占到了大半,足足有三千余人。
“儿郎们,随我杀敌,斩首一级赏白银五两!若是能捉到复汉军团长一级,赏白银千两!”
这番话让广西绿营兵一下子都沸腾了起来,他们可不怕所谓的楚逆,若是远远放枪放炮也就罢了,可是近身搏杀,他们也不会怕得谁。
杨琳心里亦是颇为振奋,大笑道:“军心可用,军心可用啊!告诉桂军门,若是能够活捉楚逆少将军,我亲自向皇上请功!”
桂荣也不是无谋匹夫,他指着前方的复汉军,“只要一鼓作气冲过去,对面的兵怕是要慌了神,再加上我军如今以两倍兵力击之,怎么也能打垮这批楚逆!”
“诛贼!杀!”数千人涌动着向战场上冲去,看上去倒还有几分样子,再看看对面阵容单薄的复汉军,清军大小官吏将佐心里估计着,这一波怎么也能打赢了吧。甚至有人看到绿营兵这幅模样,老泪纵横,“为报答皇上,咱们也算是用命了啊!”
当下不少人也开始作态,反正冲往一线战场的也不是他们,如今在总督大人面前表演一下对大清的赤胆忠心,回头说不定还能记在他老人家的心里,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得点好处。
先不说清军这边如何,复汉军在面对这几千人时,却表现得不慌不忙,甚至还把防线稍微往后缩了缩,这倒让清军越打心气越高,甚至将战线主动开始拉长,大量的清军士卒与复汉军杀得难解难分。
许成梁看到这一幕时,眉头皱成一团,他死死握住手中的长刀,只是忍耐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宇治景此时身上已经挨了三刀,所幸复汉军自连长以上的军官皆身披重甲,因此倒也没有受很重的伤,只是满脸的血水,看上去犹如地狱阎罗。
他麾下一个个连队开始告急,许多连长战死,连教导员顶替,连教导员战死,副连长顶替,到最后甚至一个排里都只剩下三五个能动的汉子了。他们挥洒着自己的鲜血,挥洒着自己的生命,拼命地在这短短一刻里,燃烧掉自己。
宁渝死死握住千里镜,观察着这一切,他咬着腮帮子,没有多说一句话。
再等等,再等等,还不够。
清军大部队已经完全脱离了营寨,他们肆意进逼,将前线的复汉军压成了一小团,距离那杆屹立不倒的令旗,也只有短短那么几丈的距离,只是那道火红的令旗依然在风中飘扬,如同一道火,燃烧不息。
清军将佐们的情绪彻底点燃了,他们发现自己不再害怕复汉军了,纵使自己死的人多上几倍又如何?可战场上却是自己占据了主动权,从楚逆复起一来,还有谁能打得更出彩?
杨琳纵使老辣,此时情绪也有些激昂,严格来说,这一次杨琳代表绿营出战也是经过朝廷的商议确定的,因为原先在两广能够带兵的人其实有两个,一个是两广总督杨琳,另一个是广州将军管源忠,而且对于谁去其实意见并不同意。
从品级来看,广州将军比总督其实要隐隐高出一线的,而且总督还不能干涉八旗军务,对于广州将军却无所限制。此外管源忠也是属于老资格,他从康熙四十一年就开始当上广州将军了,而杨琳是康熙五十五年接替当时的赵弘灿总督两广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兼巡抚事。
从官场资历上和广州将军的权限上,严格来说管源忠更适合来这次的北征楚逆,可问题关键就在于,现在朝廷的风向不太对,很多满族亲贵大臣都对汉臣和绿营表示不信任,汉臣无法自辩,也就破罐子破摔,导致上下离心离德。
在这种情况下,康熙皇帝还要用绿营之勇,自然也不好太过于压制汉臣,因此杨琳反而压制了管源忠一头,成为了这北征的首选。而杨琳得到康熙的赏识和重用,感念之余,内心压力也颇大,希望能够打个大大的胜仗出来。
看到如今战场上已经是这番模样,杨琳便有些顾不得了,他唤来了自己统领督标的副将徐如峰,斩钉截铁道:“如今战机已到,我军可一鼓作气压上去,不说彻底消灭楚逆,至少对面这股子楚逆,要把他们打疼!”
徐如峰望着前方激烈的战事,心里亦是跃跃欲试,人都是如此,若是打的不好也就算了,可要是真的打成了顺风仗,恐怕人人都想去占一占这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