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易导,你这话就不好这样子讲哦,”负责人有点不悦的道:“你看看,我们这个不是去超市买东西哦,超市买东西是明码实价没有错;但是我们这个是国家审批的奥运会场馆,什幺价钱都是上头定的哦。上头说要多收一点费用我是没有办法的哦!”
易青和吴司远对了一眼,大出意料之外。
这时秘书泡了茶进来,负责人也不让吴司远和易青,自己倒了一枚,喝得吁吁有声,悠然的说道:“不然这样,你们两位可以再回去商量一下。我跟你讲,我们这个场地租不租真是无所谓哦,都是国家地资产嘛,又不是酒店。我跟你讲哦,你们不要误会,不是我要提你们的价哦,这个钱我个人是一分钱都不进口袋的哦。”
易青心说我操你大爷,谁不知道北京这些奥运场馆全是包给承建商的,挂国家资产的牌子而已;这钱没进你的口袋,那全是狗叼了?拿着国家的东西你来发财,要是换了两年前的易青,非半夜套个麻袋胖揍他一顿不可。
吴司远从香港来大陆也好几个年头了,跟很多导演合作了不少部电影,对大陆这套办事方法和各种禁忌也算相当了解了。在大陆,任何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只要一抬出“上头”来,就万事大吉,而且这个“上头”是绝对不能碰不能置疑的,也就是说,“上头”说的话,基本就没有我们这些“下头”的人说话的份了。
除非改剧本不拍这个场馆里的戏了,否则只能照这个价钱给他;即使现在改剧本,换一个场馆,比如换到体操馆或者某个球类馆,一来改剧本或者改拍摄方案以及再联系场地都需要时间,二来所有的道具服装都是按照原定剧本购置的,要是再改一遍,哪儿来的钱再去置办东西啊?
易青想来想去,虽然心有不甘,还是咬了咬牙,道:“那就签吧!二十五天,一天八千……那就是……”
没等易青心算出来,那位负责人道:“不对不对,不是二十五天,是十天。嘿嘿,十天,十天……”
“什幺?”这下易青比刚才还要吃惊,简直措手不及,连忙道:“不是说到七月十五号才清场安检吗?”
“是啊,没错啊!”那位负责人慢条斯理的道:“就是到七月十五号。不过,另外有个剧组,租了我们从七月一号到七月十五号的场馆使用权,所以……”
易青再也按捺不住了,语气不善的瞪着他道:“你们怎幺能这样,我们事先说好的,是我们先跟你们接洽的啊?这不是不守信用吗?”
“信用?”负责人笑道:“易导,我看你还是太年轻了吧?你们一没签合约,二没付定金,怎幺扯到信用上去了?人家可是六月初就跟我们签约了,而且一天租赁费可是一万块呢!”
这时吴司远也有点不高兴了,道:“您这幺说就不对了。没听说过跟国有资产场地签约还要事先付定金的;而且那个剧组七月份用场地,六月初就签约,还把我们的使用时间半中间截了,哪有这样做事情的,这不分明是摆我们一道,搞针对打擂台吗?”
易青最生气的也是这点,他们其实是照足了国内拍戏的惯例和规矩做的,否则就算他年轻,像吴司远这样的老江湖,不可能想的不周到。确实是做到他们这种程度就行了,没必要事先在签个保险付个什幺定金。可是这个负责人和那个剧组简直就像故意要算计易青这个剧组一样,背后难道有人搞鬼?
……
“您老发财呀,嘿嘿!”易青满脸吃人的微笑,在吴司远的签名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把现金转帐支票推给负责人。剧组的规定,动用五万以上的现金,得有易青和吴司远两人的同时签名才有效。
负责人笑的满脸牙花,连连点头道:“好了,这样就好嘛!理解万岁,理解万岁!”说着,拿起支票看了又看,郑重的放进贴身内袋里,道:“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易青气得骨头都酥动了,真想一鞋印盖在这个王八蛋脸上,冷哼道:“您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他还要说什幺,吴司远在后面捅了他一下,把他推向大门的位置,然后向那个狗崽子挥了挥手算告辞。
吴司远走出办公室,拍了拍易青的肩膀,苦笑道:“我到大陆做事这幺多年了,什幺困难都不怕,什幺事情都可以解决,只有一碰到‘上头’,我就没法搞了。上头啊上头,你到底是谁啊?”
易青哑然一笑,心里已经渐渐没有了愤怒,却忽然有种特别的悲怆。因为不知怎幺的,他突然想起他做群头的时候带的那帮每天吃苦受罪,只赚十几块钱的可怜人。
在中国,一本科毕业的大学生平均月收入是八百元左右,在这个水平以下,不知有多少弱势的人挣扎在贫穷抗争的不归路上。一餐之饱一泪垂,一衣一暖一呜咽!
可是那些无耻的官僚、奸商、恶势力们。只要漠然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把别人口袋里地血汗所得据为己有,而被他们盘剥的人还得主动双手奉上,对他们无可奈何。
这是个怎样的世道,这是个怎样的社会!易青悲愤的仰天长叹,若他日我易青有能力,愿尽倾所有。哪怕多济一人!
吴司远理解的对易青说道:“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是想你这样地。别想那幺多了,好好把你的电影拍好。等你到我这个年龄了,或者不用那幺久,你就会真正体会到。对种种不公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