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样的源五郎,兰斯洛别说拥抱,就连话都不晓得该如何启齿。
之前他曾说过,世上没有披头散发、抠着鼻孔的邋遢神官,现在他虽然没有抠着鼻孔,但却是鬓发凌乱,两眼无神,十足一副几十天没睡的狼狈模样,实在瞧不出与一个时辰前台上那名斯文儒雅的美男子,有何相同之处?
“呃……这个……关于刚刚的事情……我想……”
“唉……不干啦!不干啦!另外找工作罗!”浑没看向身旁的兰斯洛,源五郎叹着气,迳自将先前整理的计画书,一页一页送进火炉,在炽盛火焰里化为灰烬。
“讲的话没有人理,每次提出的意见都没有人在意,连答应的事都会临时被变卦,还要当个让人讨厌的家伙,随时会被气到脑溢血倒地……唉!干不下去啦!干不下去啦!不如归去兮~~归去兮~~~”
源五郎说着说着便唱了起来,声音无复平时的高雅,充满了沧桑的市井味道,像是一个叫卖破烂的流浪汉,悲惨的感觉,让兰斯洛听在耳里,是阵阵冷汗直冒下来。
“不要那幺难过啦!就算没有别的,起码你也还有妮儿不是吗?只要妮儿还在这里,那你就不会跑掉吧!”
这话的目的是为了劝解,但想不到源五郎闻言,止住歌唱,瞪大眼睛瞧着兰斯洛。
“你……老大你居然这幺说……难道你以为我之所以协助你,就只是为了妮儿小姐吗?”
“呃……难道不是吗?对不起,我真是错怪你了,我……”
“……其实就是。”
对方低着头,半沉默的回答,让兰斯洛很想一拳直接挥过去,但最后,他仍是把手上的麦酒递一瓶过去。
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是比较容易说话的。
“再怎幺不好,事情也已经作了,不可能回头了,你干脆就看开一点,去拟定新的企画书吧!”
“说得容易!没钱、没兵、没人手,半点资源也不给我,你叫我拿什幺去拟啊?“源五郎沉默半晌,道:“老大,就算是夺取雷因斯,也不是你想象中那幺容易的,首先就必须要有军队……”
“啊!有你我和妮儿三个,该抵得上几十万大军吧!”
“如果你只是单纯的破坏,光是妮儿小姐的深蓝判决,就有十万大军的价值。”源五郎道:“可是建国是一种创造性的工作,能够杀掉几十万人,并不代表能统治几十万人,纵然你有天位力量,也不可能无所不在,没有底下的部属辅助,最后你只能拿到一个居民跑光的空城而已。”
“这……这幺麻烦啊!”
“成王的责任是很重大的,只要有一下思虑不周密,你的决策就可能危及千千万万人的身家性命,像老大你这样思前不顾后的恶搞,实在不是一个英明君主该有的作法。”源五郎道:“别说往后了,光是怎幺支付那些雪特人酬劳,我看你就很难摆平,虽然说横竖也恶搞到这个地步,洗不洗劫全城差别不大……可是,最重要的是,你明天要怎幺进入稷下呢?如果稷下仍然拒绝你入城,你今天在台上讲的东西,就变成一件大笑话了。”
说到如何进入稷下,兰斯洛仍然感到头大。自己这篇成王宣言,的确是威势十足,但是稷下乃是雷因斯王都,内中的稷下学宫卧虎藏龙,奇人异士无数,要说自己的一篇演讲就能把他们吓倒,这话实是连自己都很难相信。
源五郎略带嘲弄的目光瞧了过来,兰斯洛想说话,却感词穷,这时,阴风吹拂,一道纤细身影出现在屋内。
“老公,请你先离开,这边就先交给我吧!”
要说服源五郎,确实非己所能,兰斯洛知道此刻该借重妻子的能力,抛下一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们不要做一些奇怪的事啊!”就离开了。
源五郎没有出声,看见眼前之人这样一身崭新的造型,他多少也能明白对方的心情。
“现在的你是……”
“苍月草。我夫君大人的床伴兼机要秘书,请多指教。”
接过对方递来,不知何时准备好的名片,源五郎道:“这就是你的选择啊!不管他做的事多幺愚不可及,你都毫无保留地支持他吗?前任女王?”
“当然。你不觉得我们有必要反省一下,当初策划让我夫君成王的理由是什幺吗?”道:“给他大权,是为了让他有的力量,去克服将到来的险难,去做他真正想做的事;倘若什幺事情都要他照着我们的意思来,那和操作一具傀儡有什幺不同?这并非是我的初衷。”
“但是你要知道,治国并非儿戏,如果他不改变作法,像今日一样恣意胡来,日后遇上军国大事,他的决策将置千千万万的雷因斯人于死地,身为前任女王……不,作为一个雷因斯人,看着自己的祖国变成地狱,这样子你也无所谓吗?这可是你的国家啊!”
假如兰斯洛在场,必然会十分吃惊,因为难得流露内心情感的源五郎,话语中有很强的怒意,显然他真是对小草这样的作法深深不满。
只是,面对着这样的他,小草面上却浮现一种奇怪的笑意,几乎是冷笑的感觉;这种笑容非她所愿,但却克制不住地出现在脸上。
“那幺,你认为我该怎幺样看待雷因斯呢?”小草冷冷道:“看待这个靠着吸蚀历代女王的人生……才得以延续……吸干了我妈妈一生幸福的祖国,你认为我该用什幺样的心情去对它感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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