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知道,”那人说道,“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失忆了?”梁湾试探地问道,“你不说,我怎么称呼你?”
“我姓张。”那人说道,迟疑了一下,模糊不清地补上一句:但不是那个张。
我管你弓长张还是立早章,看你肩膀塌成那样,干脆叫张塌塌得了。梁湾在心里想。
“我要带你出去,”张塌塌说道,“你早就出局了,不该被卷进来。”
在梁湾看来,那些冗长的地下甬道似乎是走不到头的,然而在张塌塌的带领下,他们奇迹般地通过一个水池到达了沙海之上的海子里。紧接着,像是计算好了一样,海子开始移动,将他们带到沙漠的边缘入口。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情景回放结束,现在继续正常的时间轴。
这也是吴邪计划的一部分?也许不是。梁湾在心里思考。她挂掉了那个电话,这意味着她应该破坏了计划的某一步,现在摆在她面前的一切,很可能都是吴邪计划之外的未知因素。比如张塌塌的意外出现,吴邪未必能预料到。
梁湾一直在北京,但没有回家,她原本住着的公寓楼在她走后发生了火灾。拿了保险公司的赔偿,她暂时租下另外一所单身公寓,结果第二天一拉开窗帘,张塌塌就在她对面的房间窗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梁湾当场就傻逼了。一个月后她没有继续交房租,换了新的地方,结果还是一样,张塌塌对她的监视只能用“明目张胆”四个字形容。
梁湾虽然偶尔花痴,但绝对不是个白痴。她回忆起在沙海下时的事,猜想对方的奇怪行为大概跟她背后的文身有关。她曾经想询问,但张塌塌始终跟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说过一句话。
若即若离若隐若现,他以为他是波斯猫?梁湾愤愤不平地打开吹风机,强劲的轰鸣声盖过了她的嘟囔。
吹干头发,打开电视,恰好在放高考完美落幕的新闻,她想到了黎簇那帮小屁孩。他们会不会还在沙海里,还是早就乖乖回去上课了?
叮——咚——
门铃声。
梁湾想不到会有谁来找她。
一声结束,隔了半秒,再次响起。
叮——咚——
门外应该是个很耐心的人。梁湾迟疑地站起来,放轻脚步,悄悄趴上猫眼。
***
苏万放下笔,长叹一声。吴邪跟胖子又出去刨雪了,留他一个人在庙里抄经书,还有那个沙比堆专员监督。他现在在抄第五本。
这样下去他的字一定会越来越好,可以考虑一下进军书法协会。到时候,别人看到他爹就会说:哎哟哟,这不是苏万大书法家他爹吗?而不是看到他之后调侃一句:苏家小公子呀,令尊最近怎么样?
夹着纸条的那本经书已经不见了,但是无所谓,那些内容非常好记。纸上的草稿并不是平铺直叙的记录,而是各种框图、注释、与箭头,显然,记录者是在思考什么,这个思考的基础似乎是一个故事,关于蛇。
东方的蛇之国里有一条禁令,没有蛇能触碰王国中心的温暖石头,唯一的叛逆者已经消失了,并且被永远遗忘。所以谁也不知道,其实它并没有消失,只是变成了另一种不能被看见的东西,与原本的世界擦肩而过,最后孤独死去。最后蛇王国仍然存在,石头也仍然存在。而蛇群有了一个奇怪的新规矩:所有的蛇都不能见光。
故事到此为止,像是一个童话。苏万叹了口气。那个蛇之国最后应该灭绝了。
“规矩”与王国的存在之间似乎有某种必然的联系:“规矩”使得王国长久存在,同时也越来越苛刻、越来越具有伤害x_i,ng,最后,彻底杀死了王国。
不是没有蛇敢触碰那块石头,只不过它们都消失了。反抗者们逃离了“规矩”,却进入了永恒的孤独与隔离,被强制保守规矩的秘密,只有顺服者能活下来。
一个故事而已,并没有多少恐怖的成分,却让苏万心里一阵阵发寒。如果把蛇看做是人,那么会怎么样呢?有一只神秘的手笼罩在我们头顶,并且在一寸寸下压,我们不得不对其俯首称臣,在越来越狭隘的夹缝中努力求得暂时生存。终有一天,我们会将全军覆灭。
我们的命运是被c,ao纵着的吗?这些蛇是谁?那只手又来自哪里?
而最令他担忧的,还不是这些。
在各种图示与箭头之间,有一些潦草的字迹,零零落落的看不清,旁边是一幅未完成的素描。这张素描虽然只画完了三分之一,但要表达的对象已经很清楚了,是一条蛇,完成的部分就是一个硕大的蛇头,眼睛像两个灯笼一样瞪着,倒竖的瞳孔非常逼真。蛇张开黑洞洞的大嘴,尖利的牙齿间粘连着涎水,颈部像眼镜蛇那样打开,鳞片组成了奇怪的图案。
苏万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那个图案真的很像一个人脸,而且这张脸他很熟悉。
黎簇的脸。
***
黎簇不认为自己是个弱者。
十七八岁,正是中二的年龄,还恰好被卷入一个神秘莫测、看起来就很厉害的计划,并且受到组织无与伦比的重视——这样如果还没有一点身为“the one”的自觉,那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木奉槌。
所以听到解雨臣的话后,黎簇有点不满:“如果你们一直不打算信任我,我也可以选择不合作。”
黑眼镜看着他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