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量的陨铁,三十公斤以上,”解雨臣说道,“这还只是保守估计。”
黎簇喉咙里滚动了一下,知趣地闭上嘴。不说三十公斤的陨铁,就是三十斤大米,要一口气扛上五楼也够他喘上半天。至于单手提起三十公斤陨铁、还面不改色地耍着玩,他自觉没有变身超级赛亚人的能力,估计这辈子都不用想了。
张家人真的尽出奇葩,族长更是奇葩中的霸王花。黎簇检索着脑中杂乱的信息,在心里一步步确认自己的计划,压住那点躁动的惶惑。
所谓功高盖主则易犯上作乱,无论是过于强大的将领,还是过于智慧的宰相,百官中最得力的那一个永远都是皇帝又爱又恨的心头大患。对于黎簇而言,即使他手头有大量的信息、掌握最完整的真相,但要把一个“神”算进自己的计划里,他还是不得不感到惶惶不安。他毕竟不是吴邪,没有那么多灵活变通的本事,只有一个板上钉钉的死计划,一步错步步错,从此万劫不复。
黎簇沉默着拿上两块“肥皂”,开始专心地揉,圆的扁的随意玩,最后还是决定捏成爱心形,掏出无线雷管往上一戳,吧唧拍在门上粘住。
他看着那小小一支雷管,小小一团c4,再看看门、看看周围的巨大空间,莫名地开始兴奋。自古以来人都喜欢以弱胜强的故事,并且在潜意识里习惯x_i,ng地将强弱之分体积化,雷管个头小,就算是一圈绑在腰上,如果不细看还可以冒充个x_i,ng编织腰带,它与c4的组合同样非常迷你,却能把比大它百倍千倍的东西瞬间炸成沫沫渣渣,这种对比无疑使人神经亢奋。
并且,只需要两节电池的电压就可以引爆。
“来来来,都走远,走远,趴下,躲好了您嘞——”黎簇吆喝道,四人一起往外退,速度并不快,他们需要为爆炸瞬间的冲刺保持体力与爆发力。
眼看着快过了遥控范围,黎簇咬咬牙,大喊一声按下爆破按钮——
“跑!”
四人玩命似的往外冲,黎簇在汪家练的半吊子脚力显然赶不上其余三人,没几步就被黑眼镜一把抓过,麻袋似的扛上肩膀,迎面而来的风让他开口了也说不出一声“谢”。
身后是更猛烈的风,强劲的气流将他们大力一推。黎簇可以肯定,如果是他自己,现在大概已经飞身而起、撞在某堵墙上变成了一滩烂r_ou_,可身边这三个人却巧妙地利用这股推力,向前一个滚翻借劲儿,直冲几十米,继而矮身一滚,找到石壁底部的狭窄凹陷处,紧紧贴住。
滚烫的热风从背后呼啸而过,黎簇疼得“嘶”了一声,抓着黑眼镜的手一松,张起灵伸出手扶他一把,手背上顿时就红了。
这人也没看上去那么无情。黎簇感激地看他一眼,心想。然而张起灵压根没看他,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做,又或者自己做的事与其他人通通无关。生活中总是有一些人,常年处变不惊、不露声色,往往被以为城府太深、心机太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其实他们做的比谁都多,心思比谁都干净,只是他们不说。
爆炸只是一瞬间的事,那个瞬间过去,四个人就都脸色如常地站起来,活动活动肌r_ou_往回走。
对于张起灵、黑眼镜、解雨臣三人来说,这种程度的爆炸还不算什么,对于黎簇来说,身边的能人这么多,他再整天惊慌失措、大惊小怪,未免太过矫情。
那扇门上开了一个大洞,里面并没有被炸药过分破坏的痕迹,看来就像张起灵说的,门很牢,而且炸药的力道控制得不错。但很遗憾,吴邪果然已经先走一步,没影了。
四周一片沉默,忽然响起了张起灵的声音:“在这里。”
黎簇j-i,ng神一振,顺着声源朝那个方向看去,立刻愣住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看其余人的反应,也和自己差不多。
这——
“呵呵,”黎簇干笑两声,“这玩笑开得够大。”
也亏他还能笑出来。
任何一个悬疑诡异的故事,任何一段恐怖惊悚的描写,任何一场惊心动魄的剧情,都比不上近在眼前的离奇事实:距离吴邪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间并不长,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原本好端端说着话的大活人,在他们破门而入时,竟然已经变成了一堆类似岩石的非人物质。
更诡异的是,这种石化尚不完全,他们之所以可以确定这是吴邪,大半原因是那得以幸存的半张脸——这堆“岩石”里,唯一还保有人体质感的,只剩下了从上嘴唇开始向上的半个头。
吴邪转了转他唯一可以活动的招子,冲他们眨眨眼,睫毛纤长,显得很无辜。
“黎簇,”解雨臣深吸一口气,“你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还是说这在你的预计之内?事先说清楚,我们年纪大了,不喜欢玩年轻人的心跳游戏,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有什么完美计划,就一次x_i,ng说清楚。”
黎簇张张嘴,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敢,只能学吴邪的样子无辜眨眼睛。
事实证明,“东施效颦”这个词的确是可以真实演绎的。黎簇自认风华正茂、青春年少,却发现论卖萌,他竟然完全比不上吴邪那个奔四的老男人,因为无论他如何眨眼、如何暗送秋波,解雨臣看他的眼神永远是冷冷的。
帮他开口的是张起灵。
“你们出去,”张起灵忽然说道,“否则所有人的下场都一样。”
话是这么说,他自己却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