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策马缓行于道途上,更有人停车追问谁家儿郎如此风采,言语中透露出想要结识亲近的意思。
李潼倒不关心他的炸街效果,只是抬眼望向已经巍然在望的长安城,心中自有一股难言的澎湃。
西京长安城池规模要比神都洛阳大了将近一倍,一众人行走在城南大道上,距离明德门已经不远,左右张望甚至都看不到那长长外郭城墙边界。
城外大道槐柳并植,时令正值春夏之交,草木已有郁郁葱葱之态,冲淡了几分宏大城池给人带来的肃穆压迫感,正有一股勃勃的生机喷涌而出。
比较而言,长安城给李潼带来的冲击感要更大,这不仅仅是因为规模宏大带来的震撼,还有长安城池营建较之洛阳也更完整。
如今的神都城还没有一个完整的外城墙环绕,除了几道出入的城门并附郭之外,许多地方还仅仅只是篱墙、短垣。而且洛阳城在兴建的时候更多考虑到对地势的化用,远不如四四方方的长安城显得肃穆威严。
当然这种城池布局也是有好有坏,如果纯粹从宜居性而言,李潼还是觉得洛阳要更胜一筹,而西京则显得有些压抑。
明德门前出入者极多,如今的长安城虽然政治中枢的氛围大减,但仍然是当之无愧的地域中心,不独关陇民众集聚于此,各地行商走卒也是云集蜂拥。
李潼等人不需排队入城,自有侧门直入,可是当行到近处的时候,便见到城门处多带甲持械的兵卒,尽管有万年尉徐坚导引,但城门处那名校尉还是故作姿态的验看信符,过了好一会儿才摆手放行。
“西京在守卒力八千余众,两京府户并不足用,兼取剑南等诸道番直。远州府户简陋疏礼,或是不知大王,用事谨慎,非是有意怠慢大王。”
行过城门时,徐坚上前解释道,但彼此也知这只是自我开解而已。就算西京守军兼取诸道,但城门要害总不能有太大人事纰漏,侧门出入者不少,唯独他们一行被阻验信符良久,明显就是在添堵。
李潼闻言后只是呵呵一笑:“留守者勤恳谨慎,这也是一件好事。”
他这里话音刚落,同行一名勋贵子弟已经忍不住冷笑道:“大王未见人事,才作此言。时下西京所谓留守三勤,一勤西内,二勤两市,三勤平康。”
“怎么说?”
李潼听到这话后,不免好奇,转头问了一句。
“西内园囿多珍异,可以采摘贩利。两市之中多商邸,可以榨取铜帛。平康坊里多声色,可以戏弄娱乐。除此三者,西京百坊,不在留守度内。”
听到这个解释,李潼忍不住便笑起来。财、色,人之大欲,能作节制忍耐者十不足一。武攸宜留守西京时间也已经不短,被人作此总结,可见平日作风如何。
讲起这位西京留守财色兼收的名气,众人不免踊跃发言,历数桩桩种种,可见平日也是积怨不浅。
李潼跟武攸宜不算熟悉,但大概能够想象到小人得志、难免失于检点,就连他奶奶武则天都在夙愿得偿后有些忘形,这些武家子们陡成国宗贵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保持冷静克制的几率也实在不大。
像是阻挠西京群僚迎接,入城之际又略作刁难,虽然都是小动作,但已经能够透露出武攸宜那颗蠢蠢欲动的心。看来居留西京这段时间,还得做好准备以应对随时会来的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