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假过去之后,李潼也恢复了正常的朝参上班。
不上班也不行,大监沈君谅加直弘文馆,日常都在禁中内馆坐案,指望能混个脸熟,伺机谋求复相。少监薛克构除了日常入直待诏于内署,也根本不到外台来。
在直堂门前,看这些人的服色,正是东邻肃政台官员们。
李潼还没有靠近,便听到有颇为激烈的吵闹声,内外众人专注纠纷,少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他眉头微皱,举步上前,行至廊下才终于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转身施礼,堂内争执声也停了下来。待到人群分开,李潼才看到与人争吵的竟是素来端庄儒雅、气度不凡的麟台丞王绍宗。
这会儿王绍宗却没了什么风度,脸上满是怒色,在了王绍宗的左边并拱手道:“卑职新入宪台,察院监察来子珣,拜见大王。”
听到其人自陈名号,李潼倒是一愣。他刚才还在念叨不知身在何处的来俊臣,却没想到转头就见到一个来俊臣的本家。
不过这个来子珣跟来俊臣也就是同姓而已,本身没啥关系,但并不意味这家伙就是一个弱茬,其人得意时,甚至较之来俊臣还风光几分。
武周革命时,有数名朝臣因圣眷恩宠而赐姓为武,其中就包括这个来子珣。
抛开这些历史所知,李潼对这个来子珣也有耳闻,其人长安人士,所以能入东都担任监察御史,就是多奏隐事,攻讦西京留守多人,此前西京留守格辅元所以被罢相,就与此人关系匪浅。
虽然外界风传格辅元拜相与自己一家关联不浅,但李潼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他奶奶的权术调整而已,因此对于格辅元罢相也就没有多放在心上。
心中略作思忖,李潼只是看了来子珣一眼,转又望向王绍宗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禀告大王,事由也是简单。宪台近日喧噪,访者几无立足,直事者更是不胜其扰,想必大王途过也有所见。廨舍实在不足,为匡肃朝纲计,急需再觅闲舍扩用。麟台此庭长作空置,所以……”
又是那个来子珣抢先发声说话,未待其人说完,李潼已经听出来意,视线一转再回望其人,冷声道:“我问你了?”
来子珣面色一滞,之后神态便激动起来,张嘴喝道:“卑职以礼敬告,大王怎可……”
李潼身躯后闪,转眼示意杨思勖:“教教他,什么是礼拜!”
杨思勖闻言上前,抬腿踹在来子珣膝窝,来子珣猝不及防,跪伏在地,两手撑地还待要挣扎起身,却被杨思勖上前一把抓住后脖领,额头都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并冷笑道:“举手作拜,黔首不垂,这是哪里的拜礼?”
来子珣挣扎着说不出话,其他宪台官员们眼见如此,脸色也是蓦地一变,便有人暗退想要外出求援,李潼则顿足喝道:“凡登门狂吠之类,一个不准放过!”
直堂周边本就颇集麟台属众,对于宪台前来登门挑衅的行为本有颇有愤慨,此际听到少王喝令,自然不会客气,纷纷上前将外奔者拉扯回来,更有甚者更是直接关起了麟台官廨大门,一副要关门打狗的架势。
“我是神皇陛下嘉赏直言谏臣,大王怎可作此折辱!”
来子珣死狗一般被按压在地上,虽然也在极力挣扎,但哪能挣得开杨思勖铁铸一般的两臂。
李潼听到这话后,更是冷笑起来。他倒不怀疑这话的真假性,只看其人官袍服色就明白,监察御史八品服青,即便承恩借色加授,往往只越一等,可是来子珣却能穿上六品深绿蛤蟆皮,可见的确是很红。
不过你红你的,我红我的,彼此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老子已经这么红了,也不去你宪台溜达,你却嚣张到要来霸占我的办公室!
李潼懒得搭理这个来子珣,摆手说道:“将这几员狂妄之徒暂拘偏舍。”
麟台属众们又上前,闹哄哄的将登门找茬的来子珣等人推进直堂侧廊舍。这时候,麟台丞王绍宗才上前叹息道:“大监久系馆事,薛少监昼夜难见,若非大王今日归堂,麟台清静怕将无存。”
李潼听到这话后也有几分头疼,麟台所在言则清贵,一个个人五人六的,结果一个靠谱的也没有,被人欺负上门还要靠他出头。他此前还噱念自己是个带不动的猪队友,现在看来,自己是掉进了猪窝里。
“速速派人将此中事走告大监,王丞等尽快翻查百司仪式诸典籍,详论宪台此行悖礼不法,急作表章,我入呈神皇!”
李潼一边说着一边走入直堂上席坐下来,并说道:“人所以登门施辱,只在麟台事轻言慢,此番纠纷若仍落后宪台入陈,道理如何已不在我。”
王绍宗等人听到这话后,才突然醒悟过来,连忙点头应是,然后便在直堂中凑起讨论起来。
麟台这几个笔杆子也不是废的,一腔愤慨之情诉在笔端,很快一篇雄文便顿笔而成。李潼拿过来草草一览,也不细看当中引经据典,只待墨迹阴干,卷起便走,临走前还不忘吩咐道:“宪台凡有入诉,不论何人,不准将人带走!杨执宪也不例外!”
说完后他便匆匆出门,刚刚走出麟台官署,便见邻门里杨再思也走出来。见到少王之后,杨再思加快脚步,并发声叫喊,李潼哪里会等他,抬腿便往西面跑。
杨再思见这一幕,也是愣了一愣,待见少王手里抓着纸卷,又是一惊,摆手大喊道:“大王请留步、请留……”
老子才不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