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纸鸢上人刚开始看到黑水晶镇尺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悟能师叔这多半是老糊涂了吧?不,不对,悟能师叔肯定是老糊涂了!
要不然怎么会把这么明显的地摊货当成是法器供奉在黑书院里?
再看看他老人家从钩玄馆买回来的那二十几件法器……真是阿弥陀了佛,善了个哉啊,分明全是不值钱的地摊货!
所以,纸鸢上人并没有按照悟能禅师交代的那样,把法器安置在黑书院阵法结界的关键阵眼上,而是随便丢楼的故纸堆里。
黑书院作为住持方丈日常用于正式会面及待客的场所,若没有重要的宾客登门,一般是很少开放的。楼上存放的,则是昔日寺中一些高僧大德所留下的参禅札记、俳句诗集之类。
这些著作虽然也是高僧大德留下的,但却不是重要的经典,不能放在藏经阁内,于是只好堆在了楼上。
黑书院的长老自然也不可能吃饱了撑的,想着来整理这些参禅札记和俳句诗集。
于是,堆在阁楼上,百八十年都不可能有人会去清理。
结果没想到才两三个晚上,就出事了!
一到了晚上,楼上就会发出古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诵念经文、或者是吟咏俳句?
可是一旦有人上了阁楼,立马就什么动静都没有了,连个屁都没有。
一连两天下来,黑书院的僧侣都被吓得够呛。
纸鸢上人经过一番左思右想、行思坐想、冥思苦想、昼思夜想、胡猜乱想……最终认为多半跟他随手丢在阁楼上的黑水晶镇尺有关。
于是就把黑水晶镇尺从阁楼上拿了下来。
果然,当然晚上,上半夜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是到了下半夜,楼上传出了各种俳句狂言、大声咒骂,还有声音痛哭流涕,说纸鸢上人这个龟孙如果不把黑水晶镇尺还给它们,它们就要把整个黑书院都给拆掉……
纸鸢上人壮着胆子冲进了阁楼,不料连人影都没看到,就被揪掉了好几根胡子、拔掉了好几根眉毛,吓得他连滚带爬,丢下黑水晶镇尺就跑。
不得已,今天一大早就来找住持方丈大谷白岫商议。
方丈对纸鸢这种愚蠢的行径也很无语,不过黑书院毕竟是本愿寺最重要的古建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妖怪给拆了吧?只好让小沙弥去请悟能禅师。
悟能禅师若有所思地望着纸鸢上人,问道:“你确定是黑水晶镇尺丢在阁楼上之后,才出现这种情况的?”
纸鸢上人有些羞愧地合什道:“是!”
“如此说来,我倒是有一些猜想……”悟能禅师点头,目光一扫在场的各位僧人道,“诸位也都随我一同去黑书院看一眼吧?”
白书院的长老智光和尚率先响应道:“听师叔的!我们一齐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妖怪鬼物敢在本愿寺胡乱!”
住持方丈大谷白岫和飞云阁长老智龄和尚没有吭声,不过也没有拒绝,一同起身跟在了智光和尚身后。
唯有监寺和尚懒得跑这一趟:“辛苦诸位师兄,我就不去了!已经到卯时了,我还要去安排寺中的日常……”
其他几位大和尚也没太在意,监寺和尚主要负责寺中的日常安排,以俗务为主,在佛法和神通上的修为比在座的其他几位都要差一大截,就算跟着去了也起不到什么用处。
于是,在纸鸢上人的引领下,悟能老和尚、大谷白岫、智龄大和尚、智光大和尚一路往黑书院而去,径直上了阁楼。
白书院的智光和尚上前拉开了阁楼的推拉门,忍不住发出了“咦”的一声。
纸鸢上人心中本来就七上八下的,突然听到“咦”的一声,不禁更加紧张起来,忙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智光和尚“呵呵”一笑道:“我本以为这阁楼上常年无人打扫,打开们之后,必然是一股腐朽呛人的霉灰味道,没想到纸鸢师兄平日里竟然这般恪尽职守,竟然将阁楼都打扫的这般纤毫不染……”
纸鸢上人的脸颊抽搐了几下道:“我并未让人打扫过!”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的几位大和尚也都觉得情况有些不同寻常了。
既然不是纸鸢上人派人打扫的,那还能是谁干的?必然是突然出现在阁楼上的妖怪所为……
难道它们都是些爱整洁、讲卫生的好妖怪?
住持方丈大谷白岫的目光往阁楼内一扫,却并未发现异常,他有些讶异地看向悟能老和尚:“师叔,这……”
悟能禅师却径直走了进去,将整齐地摆放在桌案上的黑水晶镇尺拿到了手中,施展出掌中佛国,将黑水晶镇尺的气息暂时的封印起来。
霎那间,整个阁楼内的气息就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开始隐隐约约有声音从堆在不同角落里的书册中传出来:“王八他个绿球球,本愿寺的这些秃崽子们,真是他祖母的一代不如一代了,连起码的尊老敬贤都不懂!”
一听这声音,在场的所有和尚,脸全绿了!
因为这声音他们太熟悉的——居然是前两代的住持方丈圣如禅师。
圣如方丈是寺中近百年的传奇,是被封为伯爵的存在,他是本代住持的祖父,老顽童一般的存在,寺中的大和尚、中和尚、小和尚没少被他戏谑捉弄过。
本以为这老和尚死了也有三十多年,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黑书院中出现了!
包括当代住持方丈大谷白岫和悟能禅师在内,大家全都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