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哪去了?
树上的燕三郎挑了挑眉。难怪这人前天能从怪物爪下逃生,原来通晓遁术。不过人类掌握遁术的例子很少,这多半是妖怪的天赋技能。方才匆匆一瞥,他已经看清这人不似妖物,那么抚木而遁多半是借助法器实施。
这种外力,一般都有限制。
怪物站在原地嗅了嗅,额头上的眼睛又开始快速眨动。
黑夜寂静,山村只有数十户人家,骤然得了声响,许多屋子里就传出居民起身的动静。再不多时,各家灯就亮了。
燕三郎替他们捏了把冷汗。
不过怪物似乎找到了猎物的下落,忽然向西北而去。有个村民刚好执着斧头开门走出,却见一团黑影向自己冲来。
他想也不想,一斧头剁了过去。
“当”一声响,斧头飞出几丈远才落地。
怪物将村民抓在手里,不等他惊叫出声,一口就咬掉了他的脑袋。
它一边大步飞奔,一边吃人,就像过年时孩子啃着糖葫芦。
燕三郎听见咔吱咔嚓的声音,那是牙齿啃噬骨头的声音。
但这种声音也飞快远去,转瞬消失在村边的茂林里,只留下一路血迹,清晰指引出怪物前进的方向。
千岁看得分明:“这玩意儿一点也不怕人追。”
“它并不只追嫌犯,是哪里出了问题?”燕三郎心里一沉,如果怪物不介意多吃几人的话,他们会有大麻烦,“对了,还记得怪物何时出现?”
“唔——”她算了算时间,“卯时?”
燕三郎遂不再言语。
千岁笑吟吟道:“保持距离,让这怪物给我们打头阵。”反正他们要抢回的也不过是个画卷,嫌犯若被咬死,他们正好拣便宜。
“这人不简单。”燕三郎意见与她相差,“恐怕便宜不好拣,我们得加快速度。”
“你是担心?”
“我怕时间不够。”少年抬头往东方瞥了一眼。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最多再有个把时辰天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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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红灯摇曳,小雪飘零。
暄平公主推窗接了一片雪花在手,低头看,是完美的六角形。“这里的雪花,就没有第二种形状么?”
她接过的所有雪花,都是六角形,一成不变。
冷风趁虚而入,把暖意一扫而空,又将桌上的蜡烛吹灭。
鲁闻先大步上前,把窗户闩紧:“物资奇缺,公主莫要浪费。”
暄平公主冷笑一声:“林子里不全是木头么?我们什么都缺,就不缺薪柴!”
“薪柴也是士兵砍下来的,现在我们要节省体力!”被困多日,鲁闻先也发现自己越来越压不住火气了,“公主若不需柴火,就分给队伍其他人。他们还在挨冻。”
“体力,作什么用?”暄平公主把螓首扭去一边。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清减不少,“这地方连个活物都没有,还有什么好防备?”应该说,这里连个鬼影都无。但她长久以来的好教养让她说不出这话。“你派那些卫兵到处巡逻,不也消耗他们的体力么?”
鲁闻先默然。这些天里,安慰人的话他已经说过无数遍了,自己原就讷于言,他也没法子再变着花样安抚暄平公主。
她苦笑一声:“我们被困多久了?”外面永远是黑天,让人不知时间流逝。
“应该有……十多天了吧。”
“我们出不去了,对吧?”暄平公主冷冷道,“你奉命接我进都,却没能履职尽责!”
鲁闻先没吭声,警惕不足、踏入敌人陷阱,这的确是他的失误,责无旁贷。
“我若是死在这里,卫攸两国会怎样?”
脆弱的邦交,恐怕立刻就会被愤怒和猜疑所打破。
“就算最后一刻,也不该轻言放弃。”鲁闻先沉声道,“我带兵打过仗的次数多得自己都记不过来,有时希望只在绝境中出现。”
“呵。”暄平公主嘴角挂起一丝讥讽,“你手下都快把马儿杀光了吧?等吃完了马,我们拿什么填饱肚皮?吃人么?现在已是绝境,你说的希望在哪里了?”
话音刚落,西边突然传来一声锐响,紧接着天空大亮。
鲁闻先蹿到窗前,望向西边,眼里突然就有了神采:“在那里!”
他转身大步冲向门口,暄平公主紧忙问他:“那是什么?”
“希望!”这两字说完,他已经冲去街上,一声令下。
十余亲兵翻身上马,随他一起赶赴西边。组织人手需要时间,他们又宰杀了太多军马,是以鲁闻先命军队随后追来即可。
疾风卷着雪片打在他脸上,他却压根儿不觉得寒凉,反倒是热血沸腾。自从发现队伍身陷囹圄以来,他就派人守住山城通往林地的四个方向,三人一组,遇上变故就放出传讯烟火。
这么久了,山城里空无一物,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快要把所有人溺毙。可是现在,巡卫终于放出了烟火!
有变故,就意味着有转机。
只要能摆脱眼下缓慢致死的一成不变,鲁闻先愿意面对任何危险。
山城西边,正是他们进入这个古怪困境的山路。变故在那里发生,他不惊反喜。
不过向上的山路才走了一半,前方马蹄声疾。
鲁闻先抬眼,望见一骑飞奔而来,全副武装,亮银衣甲,正是他安插在西边的哨兵。
马儿奔到近前,还未停稳,这哨兵已经跳下来,低头冲他行礼:“将军,前方有怪物来袭,杀了我们两个弟兄!”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