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他描述,果然其中两个都能和死者对上。那么还有一人失踪,那是个年近四旬的瘦子,高鼻瘦脸,眉尾有一颗小痣。
这时石从翼派出去寻找目击证人的手下返回。他们在浯洲寮挨家挨户都问过了,当时夜深人静,不少人都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飞一般从自家门口过去了。
还有居民正好从门缝里窥见一抹红影,可惜它速度太快,没人看清是什么东西。
“红影。”石从翼沉吟。
三焦镇的镇民在水头发现高大的红色怪物,这里的居民也见到了红影。如此说来,是怪物杀掉了外乡客?
它目的何在?
外头马蹄声疾。有一名士兵飞奔而来,向石从翼报告最新发现。
水头对岸的采石场上,发现了血迹和其他痕迹。
石从翼听过,即和燕三郎策骑前往。
河对岸的地势可谓一马平川,只在河边不远处有座小山。本地人在山下开了个采石场,有节制地凿些石料使用。
现在,这里有块大石染上一点暗红。燕三郎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凝固放久的血渍。
千岁伸指在血渍上擦了擦,凑近鼻下一闻:“人血。”
对她的判断,燕三郎一向信服:“那个瘦子受伤了,能通过血液追查到他的下落么?”
千岁打了个响指,琉璃灯就在她身畔缓缓浮现。她将沾血的指尖靠近灯焰,好一会儿才收回了手:“不行,他做了隔防。”
可以作用在血液或者私人物品上的追踪术法不少,这人大概也精于此道,已经动了手脚、事先防范。
石从翼正在察看四周:“他在这里做了几个陷阱,怪物追来时启动了。”
场底的石头表面黑乎乎地,那是短时间内被高温燎烧过的痕迹。并且众人眼力都不错,可以看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爆炸。
其威力和水晶岛上那一次炸死圣树的大型爆炸不能相提并论,但也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承受的。
“既然怪物踩中了他的陷阱,那么他逃生的机率很大。”石从翼摇了摇头,“这人用同伴的死拖延时间。”
现在燕三郎面临两个问题:
怪物从哪里来,为何要袭击外乡人?
消失的房客为何而来,现在又藏于何地?
当然,石从翼的困惑比他还多了一条,那就是护送公主的队伍到底去了哪里,发生在浯洲的命案到底跟它有没有关联?
燕三郎忽然对千岁道:“把灯打亮一点。”
琉璃灯是威力绝伦的法器,但首先,它也是一盏照亮黑暗的明灯。
话音刚落,这盏宝灯就大放光华,把方圆十丈照得纤毫毕现。
现在千岁的愿力比两人初遇时充沛得多,也就大方一把,不在乎这点照明的消耗了。
燕三郎扶着灯在石场里低头走动,仿佛搜索某物。
石从翼看得着急,恨不得上前帮忙:“找什么?”
少年恰好停下,弯腰从石缝里拣出一样东西:“这个。”
他将那物举到灯下,于是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是一片暗红色的羽毛!
千岁却问:“叶子?”
燕三郎指了指采石场边上的树林:“这是落羽杉的叶片。”
落羽杉是高大的乔木,树形如尖塔,叶片却细扁如软羽。入秋以后满树转作金红,叶片也开始缤纷落下如落羽。如在水边,那场景美得令人窒息。
不过,腊月里的落羽杉叶片已经掉了大半,枝头还挂上了雪。眼下燕三郎所指的那两棵还挺着零星羽片,在风里簌簌轻晃,仿佛随时都会脱落。
位于它们附近的采石场,自然也掉落些许软羽状的叶片。
燕三郎手里这一片,就是从石面揭下来的。
石从翼看了半天没看明白:“怎么?”
少年却将羽片递到千岁面前:“眼熟不?”
千岁盯着它看了好久,摇头。
红色的、落羽状的树叶,她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呢。
燕三郎转头问石从翼:“前面可有人烟?”
“没有。”哨兵方才已经搜过前方回来了,“但有个驿站。驿长说,昨晚有个男人满身是血,冲进来抢了匹马,往东逃走了。”石从翼顿了一顿,“驿站的马儿都烙有印记,我已经派人前去追查。”
燕三郎点了点头:“我们回一趟三焦镇。”
“回三焦镇,为什……哦!”千岁问到一半,蓦地恍然。
只有石从翼还一头雾水:“等等,打什么哑谜?”
“不好说,跟来就是。”燕三郎翻身上马,千岁轻飘飘跃到他后座去。
石从翼只好跟着他们一起回返。
……
再回到三焦镇,夜色已深。
街道安静,愈显马蹄声突兀。
燕三郎迳直骑行至伯吾庙前,才下马入庙。
石从翼跟得很紧,这时也跳下马,脸色有点怪异:
“庙?”
燕时初急急忙忙大半夜赶回三焦镇,就为了这个小庙?
他已经派人把三焦镇搜了个底朝天,但这种野庙平时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又怎么会走进去?
“这是伯吾庙,当地人供奉从前曾经出现过的恶兽。”千岁指了指蒲团,“你看看就明白了。”
石从翼走进庙里,矮身蹲在蒲团上,再一抬头,不由色变:“这!”
画像上那只怪物,与目击者的口述简直对版啊!
“就是这东西杀了外乡客?”石从翼眯起眼,更觉不对劲了,“这玩意儿是不是、是不是跟赤弩山里那只怪物一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