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对面走来两个兵丁,也踱进棚子里坐下,要了东西吃。
燕三郎抬头看了一眼,认出他们的服式,乃是西北过来支援青苓城的友军。旁人都对他们投去敬仰的目光。
眼看碗里的汤还余下不少,燕三郎当即召唤店家:“劳驾,再给我六根油条!”
卖早点的是个矮子,一听就把白面长条丢进锅里,手上利索得很,“六根对吧?”
油条入锅,嗞啦啦直响,飞快膨大。
“哦不。”燕三郎摇头,“我说的是四根!”
矮子直瞪眼:“到底是六根还是四根!
油锅里香气四溢,燕三郎笑了笑:“七根!”
矮子又扔了一根进去,不吱声了。
过不多时,七根油条一起摆到燕三郎面前。他挟起一根入口,热乎乎、咔嚓脆,还带着刚刚起锅的油气,香得不要不要的。
一转眼,六根油条就进了肚。
他在啃第七根时,忽觉口中有些异物。他取出来捏在手心,然后把油条继续吃尽。
吃饱喝足,燕三郎擦了擦嘴站起来,交钱就走。
行至十余丈外,他才松开拳头,掌心躺着一张字条。
……
松溪客栈。
这客栈远离主街,地方宽敞,最好的客房外头还有一个小小的庭院,种几丛修竹。
此刻这院子里就有人倚桌而坐,看着少年推门进来。
燕三郎反手关门,院中立刻想起喵呜喵呜的叫唤声。他一抬头,桌上搁着个竹编的鸡笼子,里面却关着白猫。
猫儿原本蔫蔫趴在桌上,见到主人出现,当即像是打了鸡血,在笼子里一个劲儿转圈圈。
燕三郎皱眉,快步上前打开笼门。急不可耐的白猫一下蹿出笼子,直往他身上扑。
“怎么关在笼子里?”燕三郎问贺小鸢。在他这里,白猫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
因为在笼子里刮来蹭去,猫儿一身长毛纠结起球,不复先前柔顺。猫颌下的毛发染成黄色,燕三郎还捻出两根短短的鱼刺。
猫儿被他抱在怀里,立刻絮絮叨叨不停,声音艾怨,像在倾诉这一整天来受过的苦。
燕三郎心疼了。
“你这猫儿上蹿下跳。”物归原主,贺小鸢着实松了口气,“你看我这样的,像是成天闲坐在院子里逗猫晒太阳么?从昨天到现在两度转移,时间紧迫,我还非得逮着它一起走不可,最后只好关它进笼子,否则就要走丢!”
她说罢伸手,雪白的手臂上有四道红痕:”喏,晚饭前抓的,我大意了。“
燕三郎一看就知道那包准是白猫的爪印子,顿时消去了责备的心思。没有千岁附体,芊芊只是一头灵猫,绝无可能像狗那样,主人一个指令就能有一个动作。
人抓猫,哪一次不是鸡飞狗跳?
贺小鸢指了指猫咪:“吃东西还挑,给它煮了两条鱼,它不吃!”
“这附近没有海。”
”什么?“他们说的是一回事吗,她为什么没听懂?
燕三郎明白是怎么回事,“河鱼湖鱼都腥,它不爱吃。最后你喂什么了?
“烧鸡。”这年头,淡水鱼连猫都不吃了吗?贺小鸢没好气道,“我给自己买的烧鸡,最后全进它肚子里了。你这猫也不算胖,怎会这么能吃!”
猫儿见她伸手指着自己,立刻挥爪去挠。
这和平时嬉戏主人完全不同,五只锋利的小爪子弹出来,铡刀一般,尖端还带弯钩。这要挠中了,保证是五条血凛子。
有了前一次教训,贺小鸢缩手极快,自不会被它挠坏。就见白猫躺在主人怀里,冲着她咝咝作响,尖耳朵向后方压下,全是恐吓的作态。
“怎么,有主人撑腰就厉害上了?”她不由得笑骂一句。
燕三郎抚了抚猫头,道了句“别闹”,就抱着它走出门去叫水了。
贺上鸢在后面看得啧啧称奇,这猫儿被燕三郎抱上之后,就眯着眼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乖巧可人,与在她身边判若两猫。
真是看人下菜啊。
燕三郎转身挡住她的视线,于是贺小鸢也没看见一缕红烟从木铃铛里逸出来,钻入白猫五官当中去了。
寄养白猫时,他就和贺小鸢约好再见面取猫的方式,如果这场大战很快结束,他就进城找蛇皮棚子下卖阳春面的矮子问路;如果战斗旷日持久,那就是另一种办法了。
饶是燕三郎再心细,也没料到猫和贺小鸢这么不对付。
围城太久,松溪客栈早没甚客人入住,也就没烧热水。燕三郎要店家用大木盆打进来一盆清水,他手贴桶沿将真力渡过去。
用不了多久,水面就开始有热汽蒸腾。
贺小鸢看得目瞪口呆:“等下,你是用真力给猫烧洗澡水吗?”
哪个傻子会这么干!
“嗯。”傻子毫无自觉,伸手试了试水温,果然把整只猫泡了进去,只露一个脑袋在外头。
贺小鸢就见他不知从哪里掏出香胰子,居然还是桂花香味儿的,然后开始给猫洗澡了。
偏那白猫半眯着眼,喉间呼噜呼噜,任他在自己脖子上搓起泡沫,竟然半点也不畏水,脸上只差大写的惬意。
真是活久见啊。
她摇了摇头,问燕三郎:“你不是来找泰公公么,事儿办成了?”
“办成了一半。”苍吾石的下落,他打听到了。可是要把石头弄到手,“说不定后头还得指望泰公公。”
贺小鸢好笑:“那个太监可不会替你办事。”
燕三郎不置可否